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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剧《江姐》的与时俱进
中国民族歌剧采取革命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相结合的创作方法。这是1960、1970年代乃至今天仍然遵循的重要艺术及审美原则。歌剧《江姐》随着时代也不断有新的艺术探索。
吸纳婺剧哭腔要素,避免完全的“高大全”
歌剧《江姐》也充分借鉴了中国戏曲的特色。首先,主角是女性,这符合中国传统戏曲的审美特点。在人物搭配上,“江姐”是女主角,“孙明霞”作为配角,类似传统戏曲中的丫环。
其次,这部歌剧中包含大量民间音乐素材,汇聚了川剧音乐和川东地区山歌的风格,还有川江的船夫号子。尤其在第四场中的一些插科打诨,还有川剧的对白,一些打击乐器的运用。
另外,借鉴了浙江的婺剧音乐。主要是想通过婺剧中的那种哭腔表现江姐这个人物以及剧中的这种悲剧情结。用了这种婺剧的哭腔,这个人物就活了,就更有血有肉了,而不完全是那种“高大全”式的英雄人物。这个做法是《江姐》音乐创作的一个重要成功之处,使其接受面更为广泛。
五个重要唱段完美呈现英雄性格的各个方面
《江姐》全剧共44个唱段,作为主要英雄人物,江姐参与的唱段共有14个,其中主要唱段5个。从总的时间上看,占全剧音乐的50%。江姐唱段与江姐的艺术形象塑造和情节发展是一一对应的。比如,第一场第二曲《巴山蜀水要解放》,表现革命者志存高远、胸有朝阳,所对应的情节发展则是满怀激情,踏上征程。最后一个是“绝唱唱段”,唱完就要英勇就义,表现的是大义凛然、慷慨就义的情感。剧中《巴山蜀水要解放》《革命到底志如钢》《我为共产主义把青春贡献》《五洲人民齐欢笑》还有《红梅赞》,这5个唱段是江姐最主要、最重要的唱段,完美地呈现了江姐英雄性格的方方面面。
知识分子“江姐”的塑造
首创单位空政歌舞团从1964年10月首演,到1978年、1984年复排,再到1991年、2007年复排,共诞生了五代“江姐”。每一代“江姐”塑造也呈现了对江姐人物的时代性理解。
空政歌舞团首演第一代 “江姐”是万馥香、蒋祖缋和郑惠荣,第二代“江姐”是昆明军区空军政治部文工团的孙少兰和沈阳空军政治部文工团的杨维忠。第三代“江姐”是金曼和万山红。金曼是朝鲜族女歌唱家,曾演唱了许多经典歌曲。她饰演的“江姐”比较有代表性。万山红曾是歌剧《原野》中金子的扮演者。第四代“江姐”铁金来自河北,其唱功非常出色,将江姐作为革命者的英雄性格表现得淋漓尽致。
第五代“江姐”王莉的外型比较接近原型,她曾是全国青年歌手电视大奖赛美声唱法的第一名,她饰演的“江姐”结合了美声与民族的唱法。为何能用美声唱法演绎“江姐”?这是因为,江姐除了是位革命者,是一位女性之外,她还是一个知识分子。虽然出生在农村,但她在1944年进入四川大学学习,在解放战争时期,一直是重庆地下工作者,长期与知识分子打交道。因此,不能把她唱得太“土”。表现其知识分子特色是《江姐》不同于其他红色题材主角的挑战和魅力所在。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歌剧人物形象包括“舞台形象”、“艺术形象”和“文化形象”三重性。最重要的是,挖掘“舞台形象”与“艺术形象”背后的“文化形象”,这样才能将人物演活。具体讲就是红色文化形象,即人民群众对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新民主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革命的认同。
许洁:“江姐”是这样融入到我的血液中
从1999年读大学看民族歌剧《江姐》开始,饰演“江姐”一直是我心头的梦想。2011年,作为华东师范大学六十周年校庆的献礼,我被邀饰演“江姐”,让我圆了“江姐梦”。
第一次排演《江姐》,江姐在我心里就是铁打的英雄形象....果断、坚强。跟大多80后年轻人一样,一开始我觉得台词太生硬。演出结尾,我演唱《五洲人民齐欢笑》最后一个高音时,我突然觉得有种不满足:我是为了演而在演的江姐,并没有把江姐精神融入自己的血液里,我演的江姐不完整……
今年复排,我认真研读了很多资料。感受到江姐更是一位有亲情、友情、母爱的真实的女人,当看到自己丈夫牺牲、人头被挂在城墙上时,作为女人内心是柔弱的;1949年8月随时准备牺牲的江姐在狱中给弟弟谭竹安写下了最后一封信,“假若不幸的话,云儿就送你了,盼教以踏着父母之足迹,以建设新中国为志,为共产主义革命事业奋斗到底,孩子决不要娇养,粗服淡饭足矣。”
最令我震撼的是这封信是江姐在狱中用竹签蘸着棉花烧焦后的灰调制的墨水写成的,字里行间倾尽了一个母亲的柔情,也寄托了她对下一代的殷切期望。这时的江姐有着任何人都有的儿女情长,是个平凡女性。
小说《红岩》里的蓝大胡子、歌剧《江姐》里蓝洪顺的人物原型是蓝蒂裕烈士,他在就义前夜写给儿子蓝耕荒一首《示儿》的诗,也饱含殷殷深情!
你——
耕荒,我亲爱的孩子:
从荒沙中来,到荒沙中去
今夜,我要与你永别了
满街狼犬,遍地荆棘
给你什么遗嘱呢?
我的孩子!
今后——
愿你用变秋天为春天的精神
把祖国的荒沙
耕种成为美丽的园林
这些故事、诗歌、文字,对于我如何唱好第七场的《五洲人民齐欢笑》唱段中三个“到明天”给予了很大的启发。
电视剧《海棠依旧》的总导演陈力曾说:重大历史题材难度就在于,你真要走进它,一定要有敬畏!的确,只有用真诚的心、真挚的情,才能感受他们真正的魂。
嘉宾点评
童世骏:江姐的境界,虽不能至,也当心向往之
结合歌剧《江姐》和回忆录《远山》,我对几位老师的演讲,谈几点体会。
第一,人是要有理想的。理想是《江姐》这部歌剧的灵魂,更是江姐和她的战友们的生命的灵魂。理想之所以重要,是因为理想能使一个人在一个更大的故事中找到自己人生的位置,当然这个故事必须是符合人性、符合客观规律的。从这个角度来看,用歌剧这种表现力特别丰富的艺术形式来表现理想主义的精神和人格,确实是特别合适的。
第二,理想是要变成行动的。理想的核心是信念,而信念与知识不一样。“日心地动说”对伽利略来说只是一种知识,但对布鲁诺来说则是一种信仰,大家都知道布鲁诺最后是在罗马鲜花广场被活活烧死。理想中的期望是连带着实践承诺的;同样是说“共产主义理想一定会实现”,与说“哈雷彗星每隔七十六年一定会回来”,含义是不一样的。哈雷彗星不管你怎么做,它都会来;但共产主义理想,如果口中说相信的人实际上也并不照着去做,它就不会实现。
第三,追求理想是有一个过程的。应该承认,我们的实际行动与理想境界之间的距离,是有远近的。有人近,有人远;有时近,有时远。抬头望着烈士形象热泪盈眶,低头反思自己言行自愧弗如,这样的体验我们大概都有。
英雄和先烈,是那些为实现美好理想在关键时刻表现出非凡勇气和超人毅力的人们;而我们这些处在和平时期、人生道路顺风顺水的人们,常常不敢确定我们自己如果处在那样的时刻,会有怎样的表现。我觉得这种“不确定”心情既很正常,但也要做进一步反思。
其一,我们不要因为这种“不确定”而怀疑确实有英雄,不要把自己的局限当做别人的局限,甚至把自己的局限当做所有人的局限。
其二,即使我们对自己成仁成圣没有太大信心,也没有理由因此而破罐子破摔,或者说厚颜无耻地,选择人生的黑暗小道。对这样的境界我们是不是心存敬意,是不是“心向往之”,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史记》中记载,司马迁想到孔子时曾感慨“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对一个崇高理想我们是否“心向往之”,不仅将决定我们有没有可能最终达到崇高境界,而且将决定我们有没有可能逐渐减少庸人气息。司马迁对孔夫子这个他承认“不可至”的理想的“心向往之”,虽然没有使他成为孔夫子,但使他成了司马迁。
其三,我们不要轻易低估自己身上关键时刻成仁成圣的非凡潜力,儒家有“人皆可以为尧、舜”的说法,我们身上也有“可以为尧舜”的基因。滴水穿石、铁棒磨成针,长期的学习、修养、锻炼之后,“可以”不一定仍然只是“可能”。
歌剧《江姐》这样的艺术作品之所以重要,各类学校乃至整个社会的美育之所以重要,就是它们在德性培养、人格塑造的过程中,会起到利益引导、逻辑推理和科学论证起不到的耳濡目染、春风化雨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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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场摄影、制图:本报见习记者邢千里 金梦 王琳杰参与本版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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