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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刘鲁民
不久前,上海音乐学院教授、作曲家陈钢来到“扬州讲坛”,讲述了60年前小提琴协奏曲《梁祝》的诞生以及这首名曲的传奇故事。
今年是小提琴协奏曲《梁祝》诞生60周年,整整一个甲子。
60年前,我和合作伙伴何占豪还是上海音乐学院的大学生,“糊里糊涂”地写了《梁祝》。60年过去了,这首曲子还“活着”。我常常问自己:《梁祝》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能“活”到现在?但是,音乐是难以解读的,是说不清楚的。音乐的密码很难解开,因为它是心灵的语言,是情感的语言。
音乐是一个动态的结构。一千个读者的心里,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就好比,杜甫的诗中常常有“月”,但每个“月”的功能是不一样的。不能用定格的思维去思考音乐、解读音乐。
《梁祝》是什么?是一个梦,一个美丽的蝴蝶梦。《梁祝》的故事在中国家喻户晓。有一年,梁祝传说申报非物质文化遗产,全国很多地方都自称是“梁祝”故里。央视有个栏目把我和何占豪等请到北京,现场讨论“梁祝”故里究竟在哪里,大家争得面红耳赤,也没有结果。
《梁祝》是一个追求爱情的梦。化蝶,表现了对爱情的执着。美丽的蝴蝶,飞到中国人心上。在音乐上,它属于浪漫主义作品。日本小提琴家西崎崇子是全世界拉《梁祝》最多的演奏者,她获得过金唱片奖,唱片销量很是可观。我发现她把《梁祝》的名称改了,改为《蝴蝶爱情》,更突出了爱情和自由。
对于我们来说,《梁祝》是“天上掉下个林妹妹”。《梁祝》的产生有着必然性,天时、地利、人和都刚刚好。1949年以前,中国只有零星的管弦小品,交响乐还没有普遍流传。1958年,那是一个火热的年代,我和合作伙伴何占豪等组成了“小提琴民族化实验小组”,到厂里、到乡下拉给大家听。大家觉得应该写一个大作品来迎接建国10周年。何占豪对越剧很熟,他就把《梁祝》报了上去。在试奏的时候,没有“化蝶”这一段,后来才写上去。《梁祝》的诞生,倾注了诸多合作伙伴的心血,没有他们的“点题”“点睛”“点将”等,我可能就和《梁祝》失之交臂了。
《梁祝》是中西方文化、音乐交融的产物,它把中外古今文化糅合在了一起,用现代化的载体来表现。《梁祝》是在流传1700多年的梁祝传说以及越剧唱腔的基础上诞生的,它注入了很多民族审美。《梁祝》的旋律起承转合,铺展开来,像格律诗的结构。而交响乐则像是把一颗种子埋在泥土里,慢慢发芽,最终长成一棵大树,“咪嗦啦哆”就是种子。
随着演奏的进行,《梁祝》的旋律速度渐渐放慢,波折更多。在一进一退、一放一顿之间,表现得越来越丰富。在爱情的命题上,东西方的表现截然不同,东方是曲折的、委婉的,西方则是直接的、坦率的。
《梁祝》的节奏有长有短,好像宋词的结构;到了“抗婚”,开始用散板,我们可以想象,那种“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境遇,它把戏曲手法融入了交响乐。这就是小小的种子,衍生出各种不同的形象。
《梁祝》后来走向了世界,世界上的许多小提琴家都演奏过这首曲子。上海举行小提琴国际比赛,第二轮必须演奏《梁祝》。选手来自18个国家和地区,我听他们的演奏,闭着眼睛听不出这是外国人演奏的。
《梁祝》1960年第一次“出国”,是去苏联。苏联演奏者一看到有板鼓,在莫斯科满城跑,都找不到板鼓,结果在一家博物馆的陈列品中才找到板鼓。《梁祝》是把交响乐和民族审美结合在了一起。
1997年7月,在美国洛杉矶好莱坞碗形露天剧场,好莱坞交响乐团为中国小提琴家吕思清伴奏,这是剧场建成70年来中国人第一次登上这个舞台,演出的曲目就是《梁祝》。前奏一出来,很多人的眼中就泛起了泪光。演出结束后,全场掌声雷动,屏幕上还出现了“向中国喝彩”的字样。这是最让我激动的一场演出,当地的华侨对我说:“哪里有太阳,哪里就有中国人;哪里有中国人,哪里就有《梁祝》。”
除了《梁祝》,我还写过很多曲子,比如小提琴独奏曲《苗岭的早晨》《金色的炉台》《阳光照耀着塔什库尔干》等等。
我14岁就当兵了,现在想想真是不可思议。我曾经被打入牛棚,谱子被卖掉,唱片被砸掉,但内心还是存着初心,相信音乐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上海曾经出现过小提琴热。夏天,在上海市区的很多阳台上,孩子们都是赤膊在练琴。上海小提琴厂每年出产的小提琴达到10万把,这就是未来的无限可能。
有人说我对小提琴情有独钟,以为我会拉小提琴,但其实是小提琴选择了我。作曲家写的就是自己心目中的地方,没有阳光写出阳光,没有希望写出希望,这是作曲家的责任。在人生道路上,要坚持美的力量,美可以战胜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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