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2日，受陈小朵之邀，到上海交响乐团音乐厅观看演出。坐下后距开演还有几分钟，可在昏暗的灯下想看清节目单上的小字确比猜字还难，只看得大概：“他的国 1122 《夜宴图》音乐传奇 李后主与韩熙载的11次对话”，六幕。再看舞台。音乐厅的设计是圆形的，舞台居中，任何一个角度看去都是俯瞰，只不过高低有别。台上的椅子和打击乐分作三组。演奏员，也是演员，手里握着看不清的一种器皿，从观众席的高处下来，那器皿被他们摆弄出嗡嗡的音响。开演前，有身着角色服装的人，敲着大锣，亦是从观众席穿过，走上舞台。静场的意思是不言而喻的，那是歌剧，而眼前出现的又将是什么呢？

　　是序幕和序奏。二胡、琵琶、笛子、扬琴、柳琴，都是常见的民族乐器，每样一件，个别的似乎有两件，是室内乐的规模。相对而言，打击乐倒显偏多了，从各种鼓到马林巴、音树，应有尽有。一男一女，两个唱者，唱的是一段无词歌。十几个演出者的服装几乎都是统一的，古装，简朴，中性，材料大约是苎麻之类，以玄色为主，灰色为辅，或是反过来，区别似乎只有这么一点点。

　　接下来继续，一二三四幕地演下去，中间只以暗场表示幕间。小朵自下场门上来，一段“花明月黯笼轻雾”（菩萨蛮）即看出她的古典艺术修养的高深，后面演唱的《虞美人》更是精彩、典雅。唱法兼糅，且不打架，用得随心所欲。戏曲的、仕女画的影子随处可见。男子再次上场，或是李煜，唱着“无言独上西楼”；或是德明和尚，反复念叨着“也许差不多大概基本上”。乐器又出现了箫、筝和古琴，琵琶也与二胡互换主奏位置，每曲奏毕的谢幕都很庄重，带有一种类似祭祀的仪式感。音乐的调子似乎有评弹、有昆曲、有苏北苏南的民间小调，交响着一起演奏时，又有些微日本乐坊的味道。时或把主角的位置让给打击乐，那又是另一波翻江倒海般的心理宣泄。领奏的小女子，绝不能因性别而小瞧了她，如果作曲家有提示，她完全可以敲出震破穹顶的动静。还有一位舞者，自然有一段舞乐。用了一点扩音，但不炸耳，音色亦未走样。夜宴摆成了乐宴，国乐（我更愿称民乐为国乐）为主体的室内乐队，加独唱、独舞的乐宴，形式上即与《夜宴图》贴近（当然不是无节制的模仿或再现）。听觉的、视觉的、感官的、思维的，种种方面都有享受，唯嫌略长，长得有时难免走神，去偷想一下自己概念中的李煜或韩熙载。台上若是有字幕机，每幕开始时出现一点简单的文字提示，或可能更吸引我的观赏兴趣。

　　作者蔡东铧，据介绍是一个指挥家兼作曲家，还是一个更衷情于制作“传奇”的人。我没看过他的指挥，我甚至连他的名字都没听说过，但看过这天的演出后，我建议他不要再当指挥家了。因为这台作品，不仅是李煜与韩熙载的对话，也是今人与古人的对话，用他的话说，可能更准确的词叫“致敬”。我赞赏这种“致敬”的精神！专注于“传奇”，蔡东铧将会创作出更多令人意想不到的作品来。陈小朵等绝不安分的歌唱家们也会有更多的探索、独创和发展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