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听多明戈再次站在国家大剧院舞台上主演《麦克白》这样一部经典歌剧的时刻，我突然想起了一个世纪前的歌王卡鲁索。

　　1903年，卡鲁索越过重洋，从古老的欧洲登陆新兴的歌剧疆域美国；他的艺术生涯、录音生涯与年轻的纽约大都会歌剧院共同成长。技术进步、艺术发展和剧院的繁荣相得益彰，这在整个艺术史上也是难得的佳话。在我们的时代，一百多年以后的今天，男高音歌王多明戈因为岁月不饶人，毕竟已经转成了男中音，但艺术生命超长的他来到中国深耕于新兴的国家大剧院，也同样和一百多年前的前辈具有可比性。

　　年迈的大师，用几十年的艺术生涯和舞台经验，给一座新的剧院、一批歌剧的从业者和一个城市的歌剧迷们定义了歌剧的水平。亲眼所见、亲耳聆听，这样的标杆能影响一座歌剧院的DNA，也能激励年轻的歌剧演员们奋发，给予他们方向。毕竟歌剧演出不同于晚会、堂会，经历了排练到演出的全部过程，在台上的所有言传身教都价值万金，从几年前大师首次登陆国家大剧院舞台出演《纳布科》开始，到今天的《麦克白》，年轻的中国歌剧演员们获益匪浅。

　　卡鲁索之后，几乎欧洲大陆、乃至全世界所有的后起之秀均以得到大都会的邀请为一种肯定和荣誉，这种荣誉至今仍然闪耀。希望来自北京的邀请，对于当今世界的顶级歌手们、对于青年才俊们同样具有吸引力。在《麦克白》的阵容里，来自俄罗斯的歌唱家穆尔扎耶夫的唱功和表演均堪称一流，新一代中国歌唱家如孙秀苇等在对手戏的时候也丝毫不落下风，更兼田浩江等驰骋世界歌剧舞台多年的老戏骨搭配，阵容之强大，在亚洲而言已属难得。导演乌戈-德-安纳坚持了国家大剧院一贯的舞台审美，深奥的符号投影等给予了舞台极大的想象空间，可视性极强。最令人钦佩的是指挥家欧伦，乐池中的他几乎就是音乐品质的保证，虽然国家大剧院管弦乐团依然偶尔出现小小的瑕疵，但总体而言在欧伦棒下已经初露峥嵘，平衡感尤其值得称赞，丝毫不压过舞台上隔着一层纱幕的歌手，在需要管弦乐秀出厚重感的篇章里，也毫不犹豫。恰到好处的拿捏，恰恰是这个乐池里欧伦以外的指挥家们难以企及的高度。合唱团每年都有新的进步，在《麦克白》的表演中几乎让人难以相信这是欧洲以外的合唱团。

　　最后，《麦克白》还对当今风起云涌的原创歌剧浪潮有清醒剂的独特意味。在威尔第的年代，正是意大利的剧院、作曲家、剧作家们的黄金年代，意大利的“原创歌剧”也风起云涌，他们从小说、戏剧的剧本取得灵感，谱上动听或者不动听的音乐，便能出售给剧院。别的小说、戏剧暂且不提，单从莎士比亚的戏剧入手，以莎翁的戏剧故事为蓝本，当时的作曲家们就创作了300多部风格迥异的歌剧。然而，今天能留下来成为经典的，也充其量不过六七部而已。巅峰之路漫漫，唯愿当代中国歌剧人上下求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