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暑假，一位好朋友从法国图卢兹放假回国，与笔者商谈一个新项目的合作。闲暇时，我们免不了聊起钢琴启蒙教学用书的话题。他告诉我，哈农在现在的法国钢琴教学界也未必是那么的“知名”，取而代之的是一套由Ernest van de Velde编写的Le Dèliateur的手指教材。无论他说的现象是否具备普遍性，但就笔者自己研究了数年的钢琴教学法领域来看，毫无疑问，国内的启蒙教材不够多元化存在了很长时期，大多数老师都局限于老一辈传统的教材，比如“汤普森、车尔尼、拜厄和哈农”。笔者曾撰文提及关于前三者存在的优势和不足，而很少提及哈农这套经典手指练习。

　　乐曲的经典是可以长存的，而教程更多的是一种理念和方法的结合，或多或少是具有时代性质的。不可否认，任何教材都肯定有它存在的价值，以至于很多人士还在选用，但是它们未必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哈农是法国19世纪的著名管风琴师、钢琴家及钢琴教育家，大家熟知的《钢琴练指法》的原名The Virtuoso Pianist直译叫“精湛钢琴家”，而这套手指练习实质上并不是为初学者所编写的。也因此，国内近几年出版了不少为幼儿学习改写的简化版。几年前，上海音乐学院出版社出版了方百里编的版本，更是只提取了原作的前21首形成了一个“删节版”，并做了两个阶段的周密进阶安排，非常适合初学者使用。

　　然而，纵观国内手指练习用书，适合初学者使用的相对较少。虽说钢琴是西洋的舶来品，要发展就需要更多的时间，但平心而论，目前普遍并长期存在的大问题是教材不够多元化，这最重要的原因很大一部分直接来源于教师不愿意尝试或者动脑筋，亦或不知道该如何下手。根据市场经济基本规律，需求决定市场，市场取决于需求。如果没有大数量的需求，资本家自然不会平白无故地供给市场。但关键是，音乐这门艺术，或者说大多数艺术都是上层建筑，真正需求的消费者肯定不可能和每天我们需要的日常用品成为正比。大部分基层读者只能处于金字塔的最底端。那么这样一来，很多基层教师凭借着自己拥有传统教材的“优秀夯实基础”，根本不动脑筋地一劳永逸，而真正希望得到最新学术成果的教师或者读者，却苦于没有新鲜血液的注入。我们不可能把所有教师都统统培养成如但昭义那样具备高水平的教学理念、高远见的学术前沿方法、培养出大量国际冠军选手的才华横溢的钢琴教育家，但是我们是有责任或义务告知教师，真正的钢琴教育是怎么样的，不是整天呆在家里教教学生，有大量学生考级通过就具备了成为一名优秀教师的资格——这未免太荒唐了，但这一点却一直蒙蔽了很多家长的双眼，以至于他们乐不思蜀地声称“在六年级一定要让孩子考完10级，然后就搞文化课”，这一畸形现象普遍存在多年，恰恰这一点很可能永远毁了孩子们喜欢音乐的可能性。

　　真正的教学，应该是教师掌握了很多的知识，并且如鱼得水地告诉学生，而绝不是反过来只懂一点，并去随随便便毫无特点地教授每个学生。真正的好老师，即使用任何一本教材，他都能举一反三，并且可以做到因材施教——这是因为教材对他来说仅仅是一个提纲，他自己完全可以在此基础上做到更好的驾驭。但事实上，中国优秀的教师实在是屈指可数，而每年洋洋洒洒数十万琴童被大批量地“复制”和“黏贴”，直接拷贝成只是一个个只会动动手指、弹得如同打字机、敲出的声音如同施工队在白天作业让人无法容忍的噪音的牺牲品，这样的结果却被大量不懂业内情况的人士以接受“我家孩子考级通过了就不学了”的现实和“洗脑”的过程而告终。

　　消费者在购买商品时都期望使用质量是上等，期待物品表面是毫无瑕疵，期盼返修率是“0”，可是艺术教育真的不像现在大部分“艺术培训中心”，可以把学生如此大批量地当成生产流水线的商品，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每个孩子都是活灵活现的祖国期望的花朵，而不是可以任教师或家长任意摆布“想学就学、想拔高就拔高、想考级就考级、想今天不弹就不弹”的方程式——音乐真的不可以是公式！如果说家长不懂钢琴教育的真正面目，那么我们的教师就应该有自己的道德底线，有义务、有责任、有权力告诉家长和孩子什么才是真正的钢琴演奏，什么才是美妙动听的声音，什么才是我们需要的优异表现力。

　　话题还是回到刚开始。无论一本还是多本教材，如果自己的知识有限，我们做教师的就更应该主动地接受学习——如今的网络，尤其微信的公众号、线上线下讲座探讨异常便捷，几乎足不出户就可以得到自己所需要的“光合养分”。如果你觉得自己所缺甚多，那么我们就应该有责任感，接触更多不同的声音和信息——试想，真正的大教育家，每天都在孜孜不倦地读书破万卷，我们还不为之感到惭愧？教材是人写的，我们不可以把它们框死，但是反之，对于一些渴望求知的老师，更多教材的涉猎或许会在帮助提高自己的水平问题上，不再重现“坐井观天”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