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交响乐团团长关峡访谈

　　尽管当今的各类交响音乐会上管弦齐鸣，但中国交响乐的道路并不是坦途一条，交响乐市场低迷而近乎饱和。中国交响乐的市场在那里？中国的交响乐季如何制定？前不久，中国交响乐团团长关峡在与笔者的交谈中就“构建中国国家主流音乐”以及如何探索寻求一条中国交响乐之路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主流意识的确立——交响乐是国家的主流音乐文化

　　关峡认为交响乐是一种独特的、高度逻辑性的音乐思维方式，是一种深邃的思想性与个性化的表达、复杂的内容与多变的形式、高超的技术与细腻的情感的完美统一。因此，交响乐在一个国家的文化中应处于主导地位，交响乐是国家的主流音乐文化，在构建和谐社会的过程中，交响乐的重要作用尤为突出。在关峡看来，“主流交响音乐”是一项使命，而非一般的命题。

　　艺术创作的实践——音乐中的民族魂魄

　　关峡谈到，通过近年来的艺术创作和艺术管理的实践，“构建中国国家主流音乐”的观念在他的头脑中变得越来越强烈，尤其通过他所创作的作品在纽约林肯艺术中心上演的一段切身经历，感触颇深。关峡长期以来一直将有深厚民族积淀的、有恢弘跌宕的旋律的、有哲理性思考的交响音乐，作为自己的美学追求。2004年，他创作的大型情景交响音乐《木兰诗篇》在北京演出，“爆棚”保利剧院，演出的光盘不经意间流传到了纽约林肯艺术中心，林肯中心当即打破常规，邀请关峡和彭丽媛等主创人员前往演出。演出打动了纽约音乐界权威人士。格莱美音乐评委奇克称这部作品是“五声音阶的浪漫主义音乐”。林肯艺术中心基金会长阿什当说：“整个作品的配器丰富了戏剧的各个层面，并赋予了潜意识在另一个层面上与观众交流的广阔空间，和声和力度加强了歌词和戏剧片断的整体效果，并强调了情感的初始色彩。多么伟大的一部作品，它仿佛把我带到了天堂！”演出后，林肯中心向关峡颁发了“最杰出艺术家”荣誉证书。

　　关峡说，通过这份厚重的荣誉，他更加认清了蕴含在音乐中的民族魂魄和独到的艺术个性，是中国交响乐走向世界的可靠保证，从而更加坚定了致力于创立中国交响乐学派、打造中国交响乐作品曲目库的信念。他说，从20世纪下半叶开始，解构了“产生巨人时代”的那种宏大曲式结构和感人旋律的西方交响乐，其创作处于颓势，如今正在“寻找失去的精神家园”，西方人将视线转向东方，我们的五声调式不时撞击着他们的创作灵感，他们渴望听到我们的声音，见到我们的主流音乐文化。

　　这些想法进一步激励关峡去创作一部新作——交响幻想曲《霸王别姬》。笔者请他在钢琴上弹奏了作品的一些片断。作品将项羽那“力拔山兮”的霸气，古代战场的烽烟四起，五声部赋格的“四面楚歌”，虞姬诀别的剑舞音乐，以悲剧美和凄厉美的风格呈示出来；作品中将梅兰芳的京剧传世唱段“看大王”进行交响发展，形成“京剧咏叹调”手法，以全新的交响音响，传中华古典文化之神韵。

　　艺术管理的实践——“交响乐队对本土音乐进行提升与扩张”

　　在不觉之中，我们的话题切换了角度……关峡认为，在国际社会中，中国政治和经济的飞速发展，影响了世界格局，在这样一个变革的时代，“交响乐队对本土音乐进行提升与扩张”，产生主流交响乐作品（包括体现中华民族本质力量的经典的、创新的和通俗的），来与世界交响乐文化进行对话，是我们交响乐工作者的历史重任和为之奋斗的目标。他通过在艺术管理实践中意识到，国交应起到国家“旗舰”乐团的作用，音乐季必须以中国主流交响乐为重心，唤醒民族音乐文化的思维。这就是国交在音乐季中力推本土交响乐作品、创立中国特色音乐季的出发点。从这一主导大思维出发，国交在音乐季中坚定不移地推介本土作曲家的交响乐新作品。

　　交谈中令人兴奋的话题是，国交在2005年推出了5套中国交响乐作品音乐会：“世界优秀女华人音乐家作品音乐会”、“王西麟作品音乐会”、“罗忠镕作品音乐会”、纪念抗日战争胜利60周年“中国交响乐新作品音乐会”、《黄河大合唱》与钢琴协奏曲《黄河》。其中的四套为新作品的首演，一套为民族的经典。还首演了傅庚辰的交响乐新作——交响诗《红星歌》和交响组曲《地道战留给后人的故事》。国交推出中国交响乐作品的力度与规模，在中国交响乐发展史上堪称空前，在这方面起到了国家乐团的导向性、示范性和代表性作用。

　　从谈话中得知，关峡本人是从学习小提琴而开始了自己的音乐之旅的，于是我们自然就谈到了演奏……关峡说，由于我们的交响乐团演奏员从小受到的是西洋音乐的训练，所使用的乐器对于演奏中国的民族调式有一些不方便之处，受到的室内乐训练和现代音乐训练又少，加之一些作曲家运用了现代作曲技法，这就更增加了演奏中国作品的难度。但是，我们不能演奏自己的作品比演奏别人的作品还生疏，因此，国交在艺术生产机制上进行了许多探索，保证了中国新作品的演奏水准。演出中，这些新作品经由国家一流演奏员们的二度创作，被真实而创造性地赋予了鲜活的生命力。作品受到大众的热烈欢迎，大家的心情非常振奋。现在，国交试奏中国交响乐新作品上手最快是业内公认的。国交在构筑中国交响乐学派和建立中国交响乐作品曲目库的大业中，正在做出自己的努力，得到了实力的提升和自我价值的体现。

　　中国特色的音乐季——中外并举，独树一帜

　　作为一团之长，关峡认为交响乐要中国化，交响乐团的音乐季同样要中国化。我们的艺术生产不能与当今社会的欣赏群体脱节，这样才能占有大市场，不被“边缘化”。国交制定音乐季突出“中外曲目并举，提高与普及并重，面向市场、面向大众、面向未来”的发展思路和“以市场为导向、以质量求生存、以品牌树形象、以经典立高标”的发展策略,拓宽演出曲目的范围。国交的演出季不仅推出中国交响乐作品，还有大量的外国经典，如去年曾经与极富才气的慕尼黑交响乐团音乐总监福斯特合作了瓦格纳的歌剧选段，与柏林爱乐的中提琴演奏家科诺泽合作了巴托克的中提琴协奏曲。还为电影《无极》录制了配乐。这是好莱坞著名电影作曲家克劳斯?巴代特创作的“简约派”音乐。在今年4月的“肖斯塔科维奇诞辰一百周年纪念音乐会”上，国交将与俄罗斯人民艺术家、钢琴大师沃斯克列辛斯基合作肖斯塔科维奇的第一钢琴协奏曲。国交还作为交响乐文化使者在2005年出访了荷兰、泰国。今年5月3日，国交又将踏上长达20多天的美国巡演旅程，并进入林肯艺术中心这样的主流音乐厅演出。

　　在交谈中感到，国交音乐季同样注重普及音乐会，2005年下半年音乐季一开始，就推出了有震撼视听效果的电影音乐会《银幕交响》以及多台不同曲目、不同主题和不同形式的普及音乐会，这些音乐会得到了许多演出合同，仅2005年下半年，普及交响乐的巡演足迹就遍及香港、天津、上海、杭州、河南、广东、广西、山东。国交在人事制度上是岗位签约制，乐手最低工资是3800元，而国交的经费只有30%是国家拨款，60%要靠自筹，但是国交音乐季模式获得了良好的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2005年全年演出近百场，收入达到742万元，创下历史纪录，演奏员们的收入翻了一番，在中直院团中业绩斐然。记得俄罗斯美学家普列汉诺夫说过，艺术源自于人的“剩余精力”，每当原始人在获得了充足的猎物，有了充足的食物储备时，就开始唱歌跳舞，这就是艺术的起源。那么，丰厚的收入又何尝不是音乐家艺术创作激情的来源之一？

　　国交的音乐季在国内交响乐界独树一帜，音乐季包容了西方音乐各个历史时期的优秀作品，而更为突出的是推出了“弘扬民族精神、激励大众情绪的，又有深邃思想内容、能慰藉人的心灵的民族经典作品和个性化创新作品，以及群众喜闻乐见的通俗作品”。这就是国交全力实践的“中国的以交响音乐为代表的主流音乐文化”。让中国交响乐学派在世界交响乐之林中占有自己应有的地位，是国交人的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