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剧《沂蒙山》的“诚信”与“拙诚”

2019-05-12 11:48:00 来源: 文艺报 作者: 余国煌

  作为2019年全国优秀舞台艺术剧目暨优秀民族歌剧展演剧目之一,由王晓岭编剧、黄定山总导演的民族歌剧《沂蒙山》以深沉厚重的史诗意蕴、千回百转的情感波折和气势磅礴的音乐戏剧感染力,给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该剧紧扣军民“水乳交融、生死与共”的沂蒙精神和红色革命传统,讲述了海棠、林生、夏荷等主要角色面对国家危亡与个人命运的选择,牺牲小我团结抗战的故事。全剧以“诚”字贯穿整个艺术创作、故事情节以及舞台呈现始终,一是在戏剧故事创作中紧扣“诚信”思想主题,兼顾“真实”的原则;二是舞台呈现上用“拙诚”的方式,并赋予了诗意的表达。

  抗日战争时期,沂蒙山革命根据地可以说是乡乡有红嫂,村村有烈士。在展现“沂蒙精神”的文艺创作中,曾诞生了芭蕾舞《沂蒙颂》、京剧《红嫂》、吕剧《苦菜花》等一大批优秀作品,做军鞋、摊煎饼、抬担架和乳汁救伤员的细腻表现,以及“沂蒙红嫂”“沂蒙母亲”的形象已深入人心。如何用以唱为主、内容承载量并不大的民族歌剧形式来深挖沂蒙精神的灵魂,并给人以思想的震撼,难度不小。《沂蒙山》的创作者巧妙地拎出“诚信”这个点,着重抓住了沂蒙人知恩图报和一诺千金的人物性格,使得人物形象立在了舞台上。

  剧一开始,海棠和林生在村子里结婚,大喜之时日本鬼子进村,村民在海棠的舅舅孙九龙的带领下打算和日本鬼子同归于尽。一场屠村的惨案眼看就要发生,所幸八路军及时赶到救下了全村人的性命,军民之间的情感由此展开。正是因为家仇国恨,加上八路军的救命之恩,沂蒙山的人民才积极踊跃参军抗战。在第二场八路军赵团长撤离交接,请求孙九龙和乡亲们照顾好八路军伤员时,孙九龙领着村民们唱出:“起誓不用对天地,只说一句俺保证。同生同死一家人,随时能拿命换命。”没有任何花哨的诺言,只是一句朴素无比的“俺保证”,就是千斤重的承诺。于是,在面对日本鬼子搜山要求交出八路之时,孙九龙唱出“保证过的就要兑现,咱替战士走向前”,以至面对八路军战士夏荷跪求说生命不能来替换,孙九龙代替乡亲们答复“一诺千金永不变,救命之恩拿命换”,并带着乡民悲壮赴死。此外,更加感人的是海棠践行对夏荷的诺言。夏荷因生女儿小沂蒙而死,交代海棠好好照顾孩子,将她交到丈夫赵团长手上。后来日军搜查八路军后代,海棠为了保全小沂蒙,忍痛牺牲自己的儿子引开鬼子。赵团长回到村里时,海棠如约将小沂蒙交付给她父亲手上。沂蒙人这种有仇报仇有恩报恩、一诺千金的质朴形象贯穿在整部歌剧之中,巧妙地化解了处理军民关系中直呼主题大义的尴尬,使得人物之间的关系感情更加真挚自然,也使得人物形象更加鲜活而生动。

  歌剧《沂蒙山》有着坚实的历史背景,在创作中也兼顾“真实”的原则。剧中每一个人物以及故事情节都有一定的历史原型,是历史人物事件典型化的产物。如夏荷的艺术形象来源于陈若克、甄磊、辛锐等八路军女英烈;剧中喊出“谁第一个报名参军,我就嫁给谁”的村姑山妮子,原型人物是沂蒙红嫂梁怀玉;剧中办托儿所,抚养八路战士后代的情节也有历史事件原型,如著名的沂蒙母亲王换于就抚养了近百名革命后代等等。在创作中,编剧截取了历史中最为典型的人物形象以及历史事件,将其有机地融合在一部戏中,这种人物设计的典型化,增强了全剧的真实性和厚重感。

  在舞台呈现上,民族歌剧《沂蒙山》采用了“拙诚”的方式,并为之赋予了一种诗意,使其具有一种悲剧美的特质。这种“拙诚”,一方面表现在舞台布景中“沂蒙山”的呈现上。沂蒙山作为全剧最重要的意象,山的形象在舞台上用叠加的方式,堆出了可移动的三个支点,气势磅礴,似乎把“巍巍蒙山高,清清沂水长”的沂蒙山搬上了舞台。在象征着沂蒙精神厚重的同时,正如设计者周丹林所言,“传递给观众的舞台整体形象是一座丰碑,一组大型群雕,一座精神的高塔!这是一个既虚又实的舞台形象,它的体魄充满了力量”。此外,更独具匠心的是,设计者将这庞然大物赋予一种灵活的诗意。通过大山中巨石的运动、分界、组合,再结合周边的山体、城塌、村落、树木和典型性道具,能将大山巧妙地转换成供故事发展的不同场景。

  另一方面,“拙诚”与“诗意”也主要体现在舞台的灯光和服饰上。舞台灯光是演出空间的重要组成部分,它不只是给物体对象提供照明,重要的是唤醒其精神和灵魂。在《沂蒙山》中,创作者以灰色调的冷色为主,并配合剧情采用一定的暖色光,如开场的拜堂成亲和后半部分表现海棠照顾小沂蒙、小山子二人的温馨场面等。舞台上呈现着诗意,冷色与暖色融会贯通,粗犷中见细腻,残酷中见真情,这正是对沂蒙故事的精神内核最妥帖的诠释。在服装上,基本所有人物都用灰色或黑色的衣服,淳朴简约。海棠的服饰在前半部分是以红色为底色,凸显她泼辣又可爱的人物性格,作为残酷事件的一抹亮色。当残酷的现实将她的丈夫、舅舅和儿子一个个都从身边夺走时,她的衣服也染上了一层灰白,象征着人物性格和命运的转变,也是同时代人民所遭受的共同命运的写照。这些微小的细节一方面符合历史的真实,另一方面饱含了创作者对于以海棠为代表的苦难人民深切的同情和感叹,细微之处体现了创作者的诗意与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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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刘鲁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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