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交响乐团近百年来几乎稳定的江湖格局相比，室内乐组合的格局则动辄天翻地覆。尤其是高度依赖成员默契的弦乐四重奏组合，任何声部人员的变动都有可能将乐迷心中的完美组合永远定格在唱片中。目前乐界最具名声的几支四重奏组合大多在三四十年前建立，随着演奏家逐渐进入演奏生涯末期，21世纪第二个10年开始，乐迷不得不面临一个悲剧：大批四重奏面临重组和解散的危机。阿班贝尔格四重奏与东京四重奏相继解散，埃莫森四重奏更换了大提琴演奏家。6月27日在国家大剧院登台的柯达伊四重奏也仅有第一小提琴声部保持着真正老资格的身份。

　　这支以匈牙利音乐大师柯达伊命名的弦乐四重奏在北京演奏了莫扎特、德沃夏克与柯达伊三位音乐大师的弦乐重奏作品。不难看出四位演奏家尽力保持着细腻的演奏风格和独具传统的演绎思路，但“风格”并未成为当晚的锦囊，反而在保持风格的道路上损失了太多音乐表现的多彩姿色。

　　莫扎特《B大调弦乐四重奏》中，乐团选择了与传统印象中莫扎特优雅灵动味道全然不同的演绎方式，以摇摆、自由的节奏把控令这部弦乐四重奏作品彻底远离了宫廷音乐风格。节奏自由在德沃夏克《E大调弦乐四重奏》中表现地同样明显，尤其第二乐章“杜卡姆”中，悲歌般的悠缓旋律被演绎得极富抒情性。但各声部力度的不均衡始终影响着作品的整体展现。在德沃夏克四重奏的演奏中，第一小提琴的力度始终略比其他三个声部弱，对音乐旋律的立体展现产生了很大影响。

　　相比之下，当晚在演奏佐尔丹-柯达伊的两部作品时，演奏家们的状态要自信很多，呼吸自如和谐，音色亮丽独特。柯达伊大量采风的民间音乐元素在《小夜曲》和《前奏曲》中有十分集中的体现，大量使用五声音阶正是匈牙利民间音乐的特征。对于中国观众而言，现场聆听柯达伊作品的机会虽然不多，但由于五声音阶的使用与中国音乐十分相近，因此观众与作品的距离也被拉近不少。

　　从整晚的表现看，柯达伊四重奏的演奏风格得到了很好的保留，但演奏短板也被相应放大。偏于单薄的音色在如今并不主流，音乐结构的把控由于节奏的自由化而稍显松散。当然这也集中体现了重奏组合在今天的尴尬境地：随着人员更替、审美变化等多方因素的改变，“风格”这辆老爷车愈发珍贵的同时也不得不承认，它愈发难以驾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