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届中国（集美）大学生合唱比赛观察

　　烛光合唱团的故事

　　“大了红的公鸡毛了腿的儿腿，吃不上些东西白跑了个腿，索啦索啦啦啦索啦栽呀呼嘿，巧不的个啦大啦大衣呀呼咳……”一首本是独唱歌曲的《大红公鸡毛腿腿》，怎么就成了多声部的合唱歌曲？6月22日，由中国音协高校音乐联盟、集美大学、中共厦门市集美区委宣传部主办的首届中国（集美）大学生合唱比赛进入第二个比赛日。在集美大学音乐厅里，来自山西师范大学的烛光合唱团，凭借这首颇具颠覆性的改编歌曲震撼了台下的评委与观众。

　　“同学们的声音条件非常好，演唱配合默契，艺术感染力很强，更加难能可贵的是，他们勇于创新，在尊重原作的前提下对这首山西民歌进行了大胆的改编。这群‘90后’的和声很美！”本次比赛的评委会主任、浙江音乐学院教授阎宝林对烛光合唱团给予了高度评价。

　　刚刚结束演出的高峰听了阎宝林的点评，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身为烛光合唱团团长的他，与30多位团员一样，将这次比赛看得很重。“毕竟是全国性质的大赛，我们希望能展示出自己最好的一面，不枉费平时辛苦的训练。”高峰告诉记者，在非艺术专业院校办合唱队，困难其实很多：“首先就是没有那么多艺术特长生，很多团员都是‘半路出家’；另外团员们分属于不同的年级，平时又有繁重的课业任务，所以排练只能安排在寒暑假和双休日；最后还要面临毕业的问题，一批老团员离开，一批新团员补充进来，合唱团的训练几乎就得回到原点。”

　　对于团员们的辛苦，烛光合唱团的作曲、指挥芝达林教授比谁都清楚。但他更加清楚，合唱是一门需要下苦功的艺术门类，不努力不成材。“合唱是表达共性的艺术，最强调合作意识、合作纪律。演唱声部，不论是从属地位还是主导地位，合在一起就同等重要。这是一种脑力和体力的双重训练，枯燥而机械。”芝达林表示，“我们的团员都是‘90后’，大都是独生子女，谁身上没点儿娇气？但他们就是能耐得住寂寞，付得出辛苦，这让我非常感动。”

　　很多人都不知道，烛光合唱团早在1993年就成立了。高峰告诉记者，挖掘、改编、演唱山西民歌乃至北方民歌，是合唱团20多年来一直坚持的艺术理念。“山西师大地处偏远，又不是‘985’或‘211’院校，我们的合唱团要想立得住，就必须要做别人不敢做、做不了、做不好的事情。”高峰说，“山西民歌生命力强、养料充足，是一座艺术‘富矿’，我们没理由不立足本地文化，利用这一天然优势。”

　　改编经典民歌就像一把双刃剑。“容易之处在于曲调是现成的，且已经历过漫长岁月的打磨，改编者只需费心设计好合唱的结构、声部的安排与多声部的写作。”芝达林说，“而困难之处在于，正因为这些民歌的曲调尽人皆知，哪怕是一丁点儿的改动，都必须深思熟虑，只许升华，不得逊色。”于是，《走西口》《桃花红，杏花白》《想亲亲》《大红公鸡毛腿腿》等山西民歌经过合唱团的改编，纷纷升级为优美的多声部合唱曲目，唱响在了国内外合唱比赛的舞台上。

　　功夫不负有心人，比赛结果宣布，烛光合唱团众望所归地获得了常规组金奖。高峰满是汗水的脸上，绽放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他身边的合唱团团员们，也个个喜笑颜开。“我相信，我们还能唱得更好。”高峰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搞合唱，判断力比表现力更重要

　　望着不远处一脸幸福的年轻人们，阎宝林颇感欣慰。身为中国音协高校音乐联盟合唱委员会会长的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担任过多少次合唱比赛的评委了。时间的流逝以及经验的积累，令阎宝林愈发理解了比赛的价值：最大的意义不在于获奖，而在于交流与提高。“选手们看上去只是在展示自我，但实际上，在展示自我的同时，他们也在发现别人，弄清楚别人哪里强过自己，自己又有哪些别人不具备的优势。”阎宝林认为，大学生们要通过合唱比赛搞清楚两个问题：“第一，你自己是什么水平？第二，你还有什么提升的空间？”

　　基于这样的原则，阎宝林宁愿更多地发现并指出选手们的问题，而不是一味地褒奖鼓励。包括常规组和流行组在内的44支参赛队，特点不一，风格各异，但阎宝林发现，他们的表演都存在一些共性的问题。“例如很多参赛队缺乏对歌曲原作的理解，盲目地进行改编。这就像一个施工队没有充分理解工程师的蓝图就贸然开工，最后工程肯定会出问题。”阎宝林说，“在国际合唱大赛上，参赛队演唱的音准、音质和对原作的尊重，重要性都高于艺术再创造。”阎宝林进一步指出，再现原谱的音符和结构不等于就是尊重原作，“很多参赛队的演唱缺乏合理性，他们不去理解原作者的感情，而是试图通过自己的感情让作品‘合情’，这是本末倒置的做法，因为不合理的作品一定不会合情。”

　　此外，在流行组比赛中，一些参赛队过分追求“花活儿”，却忽略了对作品音乐风格及形式的深入探究。“不是说唱首英文歌曲就跟世界接轨了，玩个‘阿卡贝拉（无伴奏合唱）’就走到世界前列了，这都是表面上的东西。”阎宝林表示，“很多人觉得流行唱法合唱相对简单，其实它对演唱者的音乐素质要求更高，因为流行音乐的核心价值就在于将个性融入共性之中，唱出风格化的共鸣歌声。”

　　同为评委的胡志立与阎宝林有相似的感受，他坦言，一些参赛队空有良好的声音条件，却无法通过有效的训练让演唱达到和谐统一。“合唱讲究弱而不虚、强而不躁，其中弱是最难控制的，既要做到以较弱的和声表达充沛的情感，又不能让观众感到沉闷枯燥。”然而在比赛中，有的参赛队却时常陷入近乎“无声”的状态，令演唱效果大打折扣。“这是因为本次比赛统一不使用话筒，而很多演唱者又对话筒充满了依赖，他们习惯于靠调音师控制自己的声音，一旦脱离话筒，声音的表现力就会变得十分苍白。”胡志立认为，要演唱好合唱，摆脱对话筒的依赖性十分重要。

　　“搞合唱，判断力比表现力更重要，演唱者一定要清晰地判断出哪种风格、技巧、唱法是适合自己的；同时，审视力比感受力更重要，演唱者不仅要具备强大而敏锐的感受力，更要拥有审视思想、情感甚至人生的能力。”对于热爱合唱的大学生们，阎宝林送上了自己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