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柏林爱乐乐团是世界管弦乐团之林当之无愧的头把交椅的话，那这支乐团的首席指挥便是全球瞩目的焦点人物。柏林爱乐乐团的首席指挥未必是现存的造诣和人气最高的指挥，但要成为这支乐团的掌门人，几乎就像中彩票一样充满了艰难险阻和不确定性。5月11日，乐团将进行一轮投票，决出下一任首席指挥，也就是继彪罗、尼基什、富特文格勒、卡拉扬、阿巴多和西蒙?拉特后这支乐团近130年来的第七任当家人。回顾乐团历任总监的产出过程，想必有助于了解这一几乎所有指挥垂涎的职位是怎样更迭的。

    历任上位之道

　　1938年之前，柏林爱乐乐团还属于公司所有制，和大多数19世纪建立的乐团一样实行协会制度，自负盈亏。1938年，随着德国政治风云突变，乐团连同德国其他顶尖艺术机构一样被收归国有，置于第三帝国宣传部下属的音乐总局管辖，局长一度是理查-施特劳斯，当时乐团的首席指挥是富特文格勒。1945年德国战败，富特文格勒由于自己的特殊身份被暂停指挥工作两年，柏林爱乐乐团的指挥棒暂时交到了列奥-波查德的手中。波查德1934年至1936年间经常指挥柏林爱乐，于是集中了四散的乐师，开始重建工作。可惜他在一次宵禁中被宪兵开枪击中身亡。

　　33岁的罗马尼亚人切利比达克接过波查德的工作，但由于他缺乏外交手腕，与乐师相处并不愉快。1947年富特文格勒返回乐团，1952年被授予终身指挥头衔，直到1954年过世。那时已经在英国指挥新爱乐乐团如日中天的卡拉扬回到柏林。他在1938年4月指挥过柏林爱乐乐团，当时即引起评论界惊呼“神童卡拉扬”。1955年，得益于自己在英国苦心经营的知名度，他顺利得到带领乐团赴美国巡演的机会，大获成功，自然也是大快人心。于是经由乐师投票，卡拉扬于1956年被任命为首席指挥，后来又追加了终身指挥头衔。

　　1989年卡拉扬逝世后，柏林爱乐的首席指挥之选也许是第一次得到了全球媒体的大幅报道，人们终于首度有机会一窥这一堪比梵蒂冈选举教宗般神秘的甄选过程。56岁的意大利指挥家阿巴多在电话中接受了柏林爱乐乐团的任命，首届任期七年。为什么是在电话中？这便是这支乐团产生首席指挥的奥妙所在。

　　大多数实行自治的交响乐团在任命下任总监时，都会组成一个甄选委员会，随后由乐师投票决出。被选中的指挥家被告知后，与乐团举行新闻发布会，下任总监由此大白于天下。纽约爱乐乐团宣布艾伦-吉尔伯特、伦敦交响乐团宣布西蒙-拉特为下任总监，均是沿用此道。这也是国际企业任命总裁级别高管，经由公关公司使用标准程序设计的一套宣传准则，几乎可以套用在所有重要人事任免的对外宣布上。

    但柏林爱乐乐团的厉害之处，就在于其高度自治和这一职位体现的无上荣誉，足以跳过这些条条框框。阿巴多的任命是这样来的：1989年10月8日，120名享有投票权的柏林爱乐乐团演奏员在西柏林住宅区的一处秘密地点举行秘密投票。现场由乐师提名并投票产生了八名候选人，其中有洛林-马泽尔、詹姆斯-莱文、里卡多-穆蒂、丹尼尔-巴伦伯伊姆、伯纳德-海丁克、祖宾-梅塔、卡洛斯-克莱伯和克劳迪奥-阿巴多。当阿巴多最终胜出之后，乐团直接给阿巴多打了一个电话告知他任命事宜，阿巴多在电话中当场答应接过任命。拉特2002年的任命也如出一辙。这有点像中彩票那样来得全然不费功夫且充满惊喜，恰恰就是这支世界名团的“任性”之处。

    花落谁家

    2013年1月，西蒙-拉特宣布将在2018年合同到期后离任柏林爱乐乐团首席指挥，全球的目光便放在了他的继任者身上。无数媒体竞相争当预言家，纷纷替乐团开出热门候选名单，举办投票，简直到了和博彩公司抢风头的地步。然而这次任命与以往最大不同之处，就是人们处于互联网时代的风头浪尖，没有任何之前的任命能够像此次一般处于社交网络、媒体、电视镜头和专业记者的穷追猛打之下。另外，一家欧洲的纪录片公司也在摄制乐团任命的纪录片，将首次以影片的方式展现这一乐界最为神秘的投票。外界热烈的关注和报道以及任何风吹草动都经由无孔不入的社交媒体进入到享有投票权的乐师眼中。也就是说，从社会进步和环境更替的角度来讲，理论上说，此次任命受到来自各种渠道的舆论导向的影响最大。在被问及前所未有的社交网络的舆论会否影响到乐师对下任总监的提名和最终结果时，乐团官方给出的回复是“相信乐师们的选择”。

　　从目前已知的情况来看，大致能勾勒出下届总监的产出过程。将有124名享有投票权的乐师参加5月11日在秘密地点举行的投票。他们将在现场给出提名名单，视选票多少成为候选人。随后进行第一轮投票，只有超过半数的候选人才能被选上，并会当场给他致电通知任命情况。如果没有产生超过半数的人选，或者在电话中被对方回绝，乐师们将根据第一轮投票的候选名单，择期举行第二轮投票，以此类推，直到选出总监为止。具体票数不会公布，乐团也不会在投票前征求指挥家的意见和档期情况。不过根据以往惯例，下任总监之前必然指挥过柏林爱乐乐团，上任之后也不能同时担任其他乐团或歌剧院的总监一职。由此，对下届指挥人选的推测，可以缩小到大概全球近百名指挥过这支乐团的指挥家身上，包括我国指挥家汤沐海。当然，其中在2018年前后与现有乐团或歌剧院合同到期的指挥的可能性无疑更大。

　　那2018年有哪些指挥家会出现乐团空缺呢？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马里斯-杨松斯，他已于去年辞去了阿姆斯特丹皇家音乐厅管弦乐团音乐总监职位，与麾下的巴伐利亚广播交响乐团合同将在2018年到期且尚无续约消息传出。杨松斯的年龄和他的健康状况是他成为柏林爱乐下届总监的最大敌人，然而他的指挥技艺和影响力是最大的优势。善于社交活动的爱沙尼亚指挥家帕沃-雅尔维于去年宣布2016年合同到期后不再与巴黎管弦乐团续约，最初被视为进军柏林的信号，但他转而东移担任日本NHK交响乐团担任音乐总监，也等于放弃了柏林的机会。安德里斯-尼尔森与波士顿交响乐团的五年合同将于2018-2019乐季到期，里卡多-穆蒂与芝加哥交响乐团的合同将在2020年到期。

　　或许答案可以从柏林爱乐乐团2014-2015乐季那些与乐团精诚合作的指挥家中寻找到。你会发现一些熟悉的名字，里卡多-穆蒂、马里斯-杨松斯、安德里斯-尼尔森。在决定性的5月11日前两天，是两场早已售罄的马里斯-杨松斯指挥乐团的音乐会，曲目有巴托克、肖斯塔科维奇和拉威尔。这两场音乐会将对第二天的任命至关重要。

    不管如何，相信世界上所有有自知之明的指挥家，都会在5月11日保持电话畅通，或者宅在家中及办公室内，就像等待录取通知书的莘莘学子一样，焦急地等待柏林时间晚间的电话铃响起。或者，微信通知也可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