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曲弯弯都是情

——深切缅怀新闻前辈曲怀生老师

牟进军

　　壬寅年正月初一，曲怀生（笔名：曲弯弯）老师走完了他勤勉笃实、精彩卓尔的七十二载人生。年前，惊悉曲老师病重入院，因不许探视，我就跟他女儿约好等春节回家康养时再见面。结果，正月初三，就接到曲老师弟弟电话：“我哥初一走了，遵照他遗愿‘务必淡化身后事’……”

　　我和曲老师相差十五岁，称得上忘年交。用他生前话说：“我们都是牟平人，都是农民的儿子，都是基层通讯员出身，都是从工厂走到县委宣传部干新闻的（1994年牟平撤县改区），可谓天生的同道知音。”二十多年前，我俩在牟平区委宣传部相识，彼时曲老师是《大众日报》驻烟台记者站站长，我是新闻科科长。两人感情，因工作而结缘，因爱好而升华，平日里电话交流最多的是业务，节日里信息互通的是问候。有微信后，我们几乎天天在上面打招呼，互发些正能量的东西，偶尔也发些搞笑段子当消遣，曲老师还经常在一些段子下面时评些原创打油诗。1月15日下午，我微信问曲老师：“今年春节在烟台过？”晚上他回复道：“是呀，哪也不能去。咱们都不要出去呀。”显然，曲老师第二句简短的8个字，透着对疫情的担忧和对我的关爱。1月17日下午，我收到曲老师发来的最后一个视频，时间永远定格在14点19分。

　　我与曲老师亦师亦友的过往，愉悦充实，收益颇多。他的一颦一笑、善言懿行，他的博闻强记、侃谈自如，他的言之凿凿、睿智诙谐，他的披星戴月、茹苦笔耕……我记忆的闸门是在感伤泪水的浸泡下一点点被打开的。

　　曲老师的文章上连天下接地，活跃思想的火花飞迸四溅，精雕的每篇作品都堪称范文，这与他终生勤奋好学是分不开的。不论是陪曲老师采访还是闲聊，他的笔、本都随身携带，信手拈来，所以他用在新闻作品里触目所及的乡间俚语，美言佳句都是留心从书本和生活中撷取的。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当我写出稿子或誊下来复印或请人打印，还处在半原始模式时，曲老师的电脑打字已运用自如了。退休后，曲老师每年回一两次老家，都会抽时间到我工作的学校坐一坐、聊一聊，当听说牟平育英中学姜美玲老师精通古诗词、楹联时，马上让我联系拜访请教。见面时，年轻的姜老师不吝赐教，有问必答，曲老师却像个认真听讲的孩子，一遍遍地问，一字字地记，平仄平仄平平仄，仄平仄平仄仄平……就这样，加上吃饭时间，3个多小时，曲老师都在专一地学练中。之后，曲老师回老家来，都不忘联系上姜老师给他批改“作业”，其不耻下问、活到老学到老的精神，确是令人敬佩。

　　在我出版的新闻集《每滴汗水都闪光》序言中，曲老师结合自身奋斗历程这样阐释我的“汗水命题”：“我也是个爱流汗的人。在牟平的通讯员岁月里，我常年骑着自行车全县到处转，经常风风火火，累得满头大汗。有人问：‘你怎的这么能出汗？’我会率性地说：‘我是怀着太阳生，顶着露水长’。人们一听就明白，‘露水’就是汗水，但未必明白，我心中的太阳，就是‘争气、增光’的思想。干了专业记者，我仍这样激励自己，也常用此话打趣逗乐，甩着汗水，干得以乐之境。退休之后，潜沉补课，读点传统文化，方知气为人之本，光是正能量。为农民争气，为父母增光，起点并不低！中华民族与西方社会的比较优势，就在于我们是典型的农耕民族，为农民争气就是为中华民族争气，为伟大祖国争气；给父母增光，养父母心志，乃大孝、大忠、大有、大成之根基。而争气、增光，都离不开奋斗苦干，真心实干，免不了出力流汗，汗是心之液，是闪光的珍贵。‘汗’字结构，偏旁为水，主体是干，没有了‘干’，人生只能是清汤寡水，卑微惨淡，争气、增光、抱负理想又从何谈起呢？！”

　　曲老师的勤奋有目共睹，他给后人留下的一座座不易逾越的文峰，全是用汗渍堆码而成。曲老师对报社、对事业、对烟台、对故乡的厚爱与忠诚、业绩和贡献是抹不去的记忆，是后人内化于心的丰碑。在职时，《大众日报》刊发烟台的稿件占比较高，曲老师实与其力，劳苦功高，所属十几个县市区，哪里都留下他跋涉的脚步，哪里都洒下他辛劳的汗水——《蓬莱阁下聚英豪 八仙过海谱新篇》《南山集团变荒山为旅游胜地》《招远村民自治带来政通人和》《昆嵛山成为胶东最大“绿色水库”》《莱阳不说空话务实为民》《“北极星”夺标首都国际机场》《烟台大力弘扬“博览会精神”》《栖霞：让山城与心灵共美》《福山区樱桃更“红”了》《送本地“砧木” 找国际“接穗”——芝罘区利用外资培育支柱产业》《莱州市解决困扰经济发展的主要问题——揭短亮丑 哪壶不开提哪壶 闻过则改 提了哪壶哪壶开》《长岛干群关系新景象：县大院无门岗挡驾 老百姓无越级上访》……

　　曲老师的功德还体现在以老带新、扶持新人上。许多县市区的新闻工作者，都是在曲老师的点拨、引导、带动、提携下，成为新闻战线的行家里手或走向领导岗位。2001年夏天，我去丽鹏公司采访了一天，素材绰绰有余，晚上回去梳理撰写起来也得心应手，可文章成型后，琢磨出来的题目怎么也不中意。第二天，我拨通了曲老师的电话，把题材的梗概和拟定的几个题目和盘托给了他。曲老师一言以蔽之：“新闻题目不一定非得追求猎奇、新颖，有时用老百姓朴朴实实的话，倒可能更出彩，我建议用《真是叫俺想不到——山东丽鹏公司爱才记事》这个题目吧。”一席话让我醍醐灌顶，几天后《中国人事报》用了半个版的篇幅在显要位置全文刊发了出来，社会反响超乎预期。2018年我的《每滴汗水都闪光》即将付梓面世，就给曲老师打电话请他作序。没想到，退休多年的曲老师一口应允，并谦逊地说：“你这对我是一种信任，也给我创造了一次研读学习的机会。”更没想到，两周后曲老师就兑现了诺言，写出了4000多字的序言《研读·赏评·共勉》，看着饱含深情、点评到位、字字珠玑的序言，我激动、感动的心久久难以平复，曲老师能写出这么精彩的书评，除了深厚的文化底蕴外，起码对这36万字、261篇新闻书稿至少通读了一遍，这对年近古稀、有病在身的曲老师而言，需要付出多大的心血呀！牟平区委宣传部和区文联举行新书首发式时，曲老师又亲临现场为我助威鼓劲，并送来一副自编的墨宝：“汗水涓涓革面洗心济瀚海，文章卷卷祛邪扶正呼长风”。平时烟酒不沾的他，中午还破例饮了几杯家乡美酒，师友之情溢于言表。

　　姜美玲得知曲老师病逝的噩耗后，随即作了一副挽联：痛心悼念曲怀生老师——值元日飞仙，信有春风舒鹤翼；与圣人同寿，犹携椽笔会文星。

　　有感而发，我也作了一首小诗，作为结语，亦籍以祭悼曲怀生老师不朽亡灵——怀着太阳来生，迎着晨曦远行；莫道人生苦短，天庭赓续汗青；缅思铭心恩德，真情世间永恒！

　　作者：牟进军，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现任烟台工贸学校党委书记、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