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响不是音乐
来源:音乐周报 编辑:麦 琼 2015-04-01 15:57:00
电影是兴起于工业时代的艺术,在信息时代仍然保持着对现实社会和时代的敏感,是最普适的大众艺术形式。电影的诞生确实是技术使然,但是在百来年的发展中,艺术家们硬是将其锻造成为一种神奇诡异的艺术,影响了几代人的精神生活。电影的艺术素质中,综合了表演、戏剧、美术等多种艺术形式,同时一定程度上是拜音乐之功。无论是默片时代的配乐、迪士尼动画电影,还是现代电影的原创音乐,皆体现了音乐对电影魅力构成的重要支持。纵观史上被誉为经典的影片,无不在音乐上做文章,获得与视觉一样的审美效果,使人过耳不忘,更提升了影片的艺术品格。如《辛德勒的名单》、《魂断蓝桥》等,不胜枚举。中国早期电影中,音乐一直是其感染力的重要手段,电影插曲往往成为电影艺术的标签,成功者不在少数,多少优美的歌曲旋律至今仍萦绕在人们的耳际。甚至我们辨不清是音乐成就了电影还是电影成就了音乐,电影歌曲曾经是几代人的音乐记忆,这不是夸张的说法。在音乐教育资源极其匮乏的年代,不少音乐爱好者最早的音乐启蒙,都离不开电影音乐。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好莱坞商业电影开始大行其道,崇尚一种音响美学,电影音响被无限放大,迷信超低音和环绕声场,感受的是一种现场的震撼效果。这事也符合电影的本质,技术的进步是电影的生命,高保真音响本身就是技术性的提高。但是,如果因此而忽略音乐,将音乐削弱到可有可无的地步,对电影的艺术素质便是一种伤害了。近些年国内电影工业开始繁荣发展,各种电影体裁层出不穷,都市里林立的院线,成功而强势地唤醒人们的观影兴趣。尤其是所谓贺岁片的热潮,大有席卷神州大地之势。不过令人不解的是,这一股电影热潮中,虽然赚足票房,却并未诞生经得起反复鉴赏的经典。依笔者观影经验,那些宣称花费巨资打造的电影,能给人以艺术创作诚意者寥寥,通常都是一锤子买卖,一个档期过后便销声匿迹,更遑论艺术品格了。好莱坞电影好歹有着历史的传承和思想价值的追求,技术的背后是有一定的内容的。而我们的电影创作却没有学习到人家的重点,只是紧盯技术和票房,一味在拙劣的山寨与模仿中打转,甚至将香港电影热闹有余思考空白的那几板斧也当成了宝。电影中内容的内容——音乐,更是难觅踪影,看那些粗制滥造的片子,常常是一堆音响的交错,越从内里寻找意味和价值,就越是失望。
现在的中国电影导演中,似乎都比较轻视音乐在电影中的积极表现功能和美学价值,电影创作中音乐与音响的概念区别不大,极少导演有这个自觉。也许有些导演也请来一流的作曲家,无奈创作理念没有确立音乐的价值,或者由于功力所限,无法达成音乐对电影的艺术表现功能,难见成功例子。电影是综合艺术,各种因素的配合协调都是相辅相成的,音乐又是内在的纯粹表达,如果编剧连故事都编不圆,画面和戏剧性没有诱发音乐的配合衬托,导演和作曲家的表达就成问题,内在的表达冲动和真诚就无法准确,以电影音响来敷衍对付在所难免,有些影片被调侃成是“搞装修”算是最富想象力的善意批评。在笔者的观影经验中姜文是一个特例,不知道是不是个人修养和兴趣使然,他对音乐有着特殊的敏感,几部作品均有很好的配乐思维。《阳光灿烂的日子》中对马斯卡尼《间奏曲》的采用,就是难得的神来之笔。张艺谋的《归来》在音乐上亦下了功夫,陆焉识在钢琴上的一曲《渔光曲》,主人公双肩的微抖成为催泪点,音乐是这场戏成功的关键。又得说遗憾了,这些电影音乐的运用,都不是原创,充其量是一种二度创作,是一种讨巧和聪明。就是这样的电影场景,在我们的大片中也是凤毛麟角。
当然,利用音乐经典在国外电影经典中也是常见的情形。除了以音乐为主题,或者是音乐家传记题材电影,直接采用作曲家的经典音乐,这别无选择。电影中一般对古典音乐的改编采用也是一种二度创作。不过,就是直接对古典音乐的采用也不是轻易成功的,这很能考验导演和编曲者的配乐功夫,也需要与电影的其他要素的有机配合,否则也可能弄巧成拙,造成对经典的浪费和不尊重。电影是西方舶来艺术,采用西方古典音乐来配乐顺理成章,相对容易把握。中国的电影创作,其实也是可以如法炮制的,不过艺术个性容易被遮蔽。电影艺术家应当有信心去塑造自己的电影品格,如果导演和作曲家能在中国传统音乐上下功夫,将会增加影视音乐的民族品格和艺术个性。这方面王立平、赵季平等老一辈作曲家有过相当成功的探索和作为,是值得推崇的。哪怕是像周星驰的无厘头电影,其音乐上虽然也是无厘头的拼贴,甚至是对传统音乐的解构,却不难感受到他对传统音乐的有意识,就这一点而言甚是可贵、可爱。电影人出道有迟早,能力有高低,可贵的是一种文化上的自觉和自信,有了追求,就有希望。
责任编辑:刘鲁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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