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格纳虽然不喜欢门德尔松，但当他听了对方的《芬格尔岩洞》（《赫布里底岛》）序曲后，不禁称赞自己这位同行和对手是“一流的风景画家”。确实，音乐有时在描物状景方面的神奇能力，甚至会让绘画相形见绌。听《蓝色多瑙河》圆舞曲和《沃尔塔瓦河》这样的乐曲感受到的诗意画面，是再伟大的丹青也无法描摹的。11月18日晚，当我置身于北京音乐厅，听浙江交响乐团在张艺指挥下演奏陆培的交响乐《山 海 经》时，这样的感慨再次浮上心头。

　　这首由九个乐章组成的大型交响乐是浙江交响乐团委约陆培的原创之作，是浙江省文化精品工程扶持项目之一，其基本立意在于以交响音乐的语汇表现浙江作为中国古代文明发祥地之一所拥有的秀丽山水和特色人文。今年初，当这部作品在浙江音乐厅举行首演时，曲名为“大型交响音画《山 海 经》”，作为乐团计划创作的交响三部曲《浙江组画》的第一部，就说明音乐的重点在于对浙江风土人情的表现。这也是作品最打动听者之处。

　　九个乐章依次为序曲《仰山》（李白《梦游天姥吟留别》诗意）、《琢玉》、《间奏曲》（笛子、二胡、筝三重奏）、《治水》（乐队）、《泛舟》（小提琴、笛子、二胡、筝四重奏与乐队）、《间奏曲》（筝独奏）、《弄潮》（舟山锣鼓与乐队）、《间奏曲》（笛子、筝、二胡与弦乐队）和终曲《乐土》（乐队）。在六个标题乐章中，文字的提示与音乐的表现力结合，将古典交响音乐创作手法、现代作曲技法与浙江民间音乐的丰富音调融为一体，既渲染咏叹了浙江山水的柔美纤细，又营造了澎湃壮阔的博大之境。富有歌唱性的旋律，清晰明澈的和声织体，在这些方面作曲家陆培都取得了动人的艺术效果。笛子、二胡与古筝这三种民族乐器的大量运用，在我看来，创下了交响乐与民族乐器联姻的新纪录，作为浙江省文化象征的舟山锣鼓、嘉善田歌、婺剧、越剧等音乐元素的引入，不仅增加了这部交响乐的地方特色，本身也富有艺术魅力。

　　三个间奏曲乐章堪称这部交响乐在形式上最鲜明的特色。在很多听者看来，这可能使得这部作品在体裁上不那么符合交响乐的惯例和要求了。如海顿和马勒都有六个乐章的交响乐，莫扎特和西贝柳斯都有单乐章的交响乐，可见乐章的多寡在音乐创作中并非一成不变的约束。三首间奏曲穿插于其他六个乐章间，以江南丝竹合奏为蓝本，对于进一步增加浙江地域特色以及整部作品的“音画”感，都有良好的效果。

　　浙江交响乐团在张艺的指挥下，对这部作品的演奏显示了乐团近年来在艺术上取得的明显进步。张艺在对整部作品音乐逻辑的掌控上所具有的说服力，再次印证了法国作曲家布列兹的观点，即经典作品要演奏得如同新作，而新作则要演奏得如同经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