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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钢筋水泥中留住民歌的根脉

来源:中国音乐评论网   编辑:乐音   2014-03-09 14:06:00

  ——访中国民协民间音乐专业委员会主任朱智忠

  在今年中央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节目上,传统的民族歌曲节目不再是以老歌主打,《壮乡美》《我和草原有个约定》《卓玛》《妹妹哟山丹花儿开》等具有鲜明民族特征的新民歌登上了舞台。实际上,近年来,国内的舞台上涌现出了许多人们耳熟能详的少数民族歌手、乐队,“新民歌”正成为一种新的流行时尚。黑骏马、天琴、香格里拉、央金玛、天杵乐队、凤凰传奇、雪莲三姐妹、哈拉玛、诺恩吉娅、天山雪莲等各少数民族的民歌组合也层出不穷。

  新民歌日渐流行的大背景,正是原生态民歌在逐渐受到重视。2004年CCTV西部民歌电视大赛和2006年的中国民族民间歌舞盛典,将原生态民歌热潮推到各地,客观上更加推动了新民歌的发展。

  作为“新民歌”主要推手之一,作曲专业毕业的朱智忠现任中国民协民间音乐专业委员会主任、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广播歌选》杂志主编。他曾任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文艺部采录组组长、央视《民歌中国》栏目主编,执导过西部民歌电视大赛、中国民族民间歌舞盛典、原生态十大歌王世界巡演晚会,曾获国家广电部弘扬民族文化突出贡献奖、中国民间文艺家德艺双馨奖。近10年来一直在密切关注和参与“新民歌”的发展进程,去年其在中山音乐堂主办的六场不同主题的蒙古族原生态艺术系列音乐会受到观众热烈欢迎。谈到中国少数民族民歌的发展及市场前景,朱智忠充满期待——

  城市化进程中的文化需求

  记 者:新中国成立后民歌发展的整体态势是什么样的?

  朱智忠:在我的记忆中,上世纪80年代末我到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文艺部采录组时,我们的音乐资料库里有非常多的少数民族歌手的节目,很多是在上世纪50年代录制的,比如蒙古族的歌王哈扎布、海南黎族的歌王王妚大、西北的花儿王朱仲禄、藏族歌唱家才旦卓玛、湖北的民歌手蒋桂英等等。其实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作曲家们广泛吸收民歌素材,创作了一大批经典的新民歌。如《敖包相会》《花儿为什么这样红》《掀起你的盖头来》《牧歌》,包括一些器乐曲,比如《北京喜讯到边寨》《嘎达梅林》《梁祝》《春节序曲》等。王洛宾的大量歌曲就不用说了,他把维吾尔族、哈萨克族等民族的民歌,进行了新的非常成功的演绎,在交通和通讯工具都十分闭塞的年代,让人们感受到了西部民族的文化魅力。“文革”期间,民歌受到了一定冲击。改革开放后,港台音乐迅速占领了市场,成了时尚音乐的代名词。其实,当时很多邓丽君的作品就是根据民歌改编的,有蒙古族、达斡尔族、山东山西、河南河北、江苏安徽等地的民歌,还有大量的中原和其他民族的民歌,只不过她的乐队编配新颖,有了电声音色的使用,在当时的大陆,让人感觉非常新颖。受港台国外的流行音乐影响,国内年轻一代的音乐创作群体进入工业化时代,体裁逐渐开始局限在城市里了。

  记 者: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民族民间歌曲大部分都被埋没了?

  朱智忠:其实真正的民间并不是这样的,只能说是有很长时间,国家的主流传播媒体和从事音乐传播、音乐教育的人眼光放在了外面,没有看到民族民间音乐的丰厚家底,或者说,他们对这个领域的市场是有所顾虑的。所以,表现得非常少。但从我的了解来看,民间的东西一直很丰厚。

  记 者:为什么新民歌和原生态民歌在近些年来逐步受到人们的重视?

  朱智忠:这些年来开始有了各种民歌电视大赛、原生态歌曲比赛,也出现了很多非常时尚的新民歌歌手、乐队和组合。在现在的各种晚会上,新民歌都是不可或缺的风景线。一是国外港台的东西流行久了以后,媒体也希望给观众一些不同的感受,二是从观众本身来讲,心理也都需要一个回归或者轮回了。

  新民歌是在城市化进程中诞生的。我们在城市的嘈杂的背景中,四周除了楼房就是水泥地,新民歌制造了非常多的适合在这种钢筋水泥的背景中养护心灵的城市音乐,它表达了在这种生存状态下人的一种情绪。在我们的城市里流行的新民歌,不同于原生态民歌,带有浓厚的工业色彩,但其生命力正在于此。因为背井离乡的人们进入城市,带着熟悉的乡音和民族旋律无疑让他们感觉亲切。同时港台国外流行文化的泛滥也让人们开始审美疲劳。这时候带着熟悉旋律和多元声音的少数民族歌手、乐队在钢筋水泥之中寻找到了支撑点,这是城市化进程中的文化需求。

  “万年腔”——民歌的根

  记 者:不管是原生态民歌还是新民歌,其本质特征是什么?

  朱智忠:腔体是音乐的根本元素,是音乐创作最重要的本源。一个民族如果没有长时期的集聚,是形成不了一个腔体的。中华民族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了上万年,才形成了上万个腔体。京剧、昆曲、秦腔、汉剧、越剧等这些腔体,都要靠上万年的文化积淀。如果就用一百年,能形成山东话、河南话吗?为什么仅隔一条河或一座山很多话就不搭腔了,因为这是他们在土地上生活了太久、和这片土地长在了一起的缘故。所以我以前经常给我们的编导们讲的一句话就是 “百年鼓、千年锣、万年腔”,一个鼓打一百年就不得了啦,一个锣敲一千年一定要坏的,只有“腔”的形成要上万年的时间。所以,腔体对一个民族的音乐来说是最重要的,中国记载过的戏曲曲种有近千种,都是由这些腔体发展而成的。

  所谓原生态民歌,我认为是借用生物领域的词,用到文化上,是区别于我们已经约定俗成的民族唱法。我们现在说的民族唱法,并不是中国民族真正的唱法,是结合了西洋美声唱法的发声方法演唱中国现在创作的一些歌曲,是一种嫁接的唱法。创办于1984年的央视青年歌手电视大奖赛在2006年之前并没有原生态唱法的分类,但来自乡野的原生态歌曲越来越多,各地区和各少数民族的歌唱方法、语言、服饰在让评委们大开眼界的同时,把它们列入民族唱法组的老方法也给评委们的评分带来了困惑。所以在第12届青歌赛上,增设了原生态唱法组。真正的中国唱法是有上万个腔的,有蒙古长调、信天游、藏族高腔、秦腔等等。比如彝族高腔,有李怀秀、李怀福那样的海菜腔,彝族聚居的红河州、凉山州的彝族高腔又都是不同的。所以我们国家是一个多民族多地域的多元音乐文化生态的国家。

  新民歌也是一样,是对腔体这种根文化的保留。有人把这种音乐叫世界音乐,我觉得也对,叫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您传承了什么,您的文化方向是什么,您要传播什么。您想想,现在有这么多的组合,想以自己的音乐特色站住脚,您必须守住自己的根。新民歌目前在各个晚会中已经成为很好的亮点,我觉得需要更多的人来加入这个音乐创作。只有好的音乐创作,才能保持既有现代性同时又不失其民族特征的音乐精品。世界上最好的音乐都是根文化的把握,否则走不出去。比如音乐之王麦克尔.杰克逊,所有的音乐都是其生长环境中原生态的展开,他的声音都是属于他的文化之根。所以,从音乐的角度,保护各个民族的语言尤其是方言,是很重要的。

  “原生态民歌广泛地活在民间”

  记 者:新民歌近些年的变化主要在哪些方面?

  朱智忠:新民歌我认为分两种,一种是在传统民歌的基础上加入现在新的音乐的音色,比如现在有大量的电声音乐进入到传统音乐中,跟民族音乐结合,有的跟西洋乐器结合,形成新的节奏,这是我们俗称的采用的新的伴奏方式,唱法可能用通俗的自由奔放的唱法,这是一类新民歌。另一个是我们今天所创作的民歌,比如王洛宾老师创作的歌曲,是在传统的音乐上填上了自己的词,也可以叫新民歌。

  新民歌在上世纪90年代大量兴起,比如腾格尔、宋祖英、阎维文、韩红、谭晶等歌手演唱的歌曲,都有新民歌的元素。

  从CCTV西部民歌大赛开始,中国产生了上百个来自不同少数民族不同地域的新民歌组合,比如彝族的彝人制造、蒙古族的黑骏马,藏族的哈拉玛、维吾尔族的灰狼等等。

  新民歌是一道音乐风景线,在这种世界各国的音乐都在流行的时候,各种各样的音乐元素都可以很便捷地获得,这些新的音乐元素、人们更加习惯的音乐节奏都可以纳入到新民歌中去,这也是新民歌区别于旧民歌的地方。比如黑骏马组合,他们在演绎《勇士》《父亲的草原母亲的河》《故乡》《嘎达梅林》等作品时,不仅采用了长调演唱技巧和民族演奏成分,还把Hip-Hop、R&B、摇滚、爵士等国际时尚流行音乐元素融合其中,让作品更加贴近现代人的审美需求。

  记 者:大家可能对这种流行的改编过的新民歌比较熟悉,虽然现在也有很多原生态民歌出现在媒体上,但很多人并不太了解和熟悉,更多的是感觉新奇。实际上这些真正原生的民歌还在民间流传吗?

  朱智忠:流传得非常广泛。只是作为强势传媒之一的电视,曾经出现过对原生态民歌传播的真空状态,而很多传媒人士也并不了解那些在草原、森林、农田、江河湖海后面的原生态音乐及其传人,不了解我们的音乐家底。

  我们都生活在城里,接触不到在田野、乡间、草原、渔村广泛存在的原生态民歌。在城里生活久了,我们会觉得新民歌更适合我们的情绪,而离真正的原生民歌远了。但在我们广大的乡间,我们还有非常多的祖先们留下的原生态音乐元素。这些原生态的民歌有广大的听众群体,他们的生活依然是传统的。我觉得正常的生活应该是田野—城市—河流—森林相衔接的生态群体,更益于人类的生活。中国的城市发展太快,很多传统就被忽略了。

  从原生态民歌的发展态势来看,原生态的概念推出以后对我们的生活起了很大影响,这种影响不只是音乐,包括文学、美术、影视等等。各地区都对自己的文化进行了反思,大家都开始寻找值得自己骄傲的本土文化。中国的原生态音乐像集团军一样注入到了各个省的强势媒体,各个电视台的赛事都加入了原生态音乐,因为人们看到了自己久违的传统音乐的珍贵性。2006年中国民族民间歌舞盛典时,来了1200位民歌手,56个民族的都到齐了。现在我们可以看到,很多省份都开始搞民歌的擂台赛。有些地区的原生态音乐进入到了我们的教育体系,进入到我们的课堂,比如侗族大歌、桑植民歌、苗族歌鼟。目前一些国际组织也在发起抢救这些原生态文化。

  记得原生态电视大赛的时候,我们请的评委60多位,几乎全是眼含热泪看完7场比赛,从年纪较大的郭兰英老师到年纪最小的三宝评委,他们都说自己不是来当评委的,自己在这些音乐面前不敢评,只是学生。现在的原生态音乐火了,我觉得不要去挑剔,只要行动起来就是好事,很多争论应该放到后面。

  记 者:您觉得比较成功的民歌歌手或乐队有哪些?

  朱智忠:原生态民族歌手来说,彝族海菜腔的李怀秀、李怀福,山西的石占明,内蒙古的满瀚调歌王奇附林,朝鲜族的民谣歌后卞英花,苗族的飞歌阿幼朵,贵州黔东南的苗族多声部,栗粟族的多声部,维吾尔族的刀朗木卡姆,蒙古族的女声呼麦文丽,都是比较震惊世界的。对中国民族音乐来说,他们还只是冰山一角。还有很多从自己家乡走出来的新民歌歌手,其音乐的根是在扎在自己的土地上的,沿着自己古老民族的传统在往前走,也创作了很多优秀歌曲。像蒙古族的组合黑骏马、额尔古纳、凤凰传奇等;藏族音乐组合也非常多:高原红、雪莲三姐妹、哈拉玛等;朝鲜族的阿里郎、彝族的山鹰组合、彝人制造;维吾尔族的天山雪莲、灰狼乐队等。目前有上百个新民歌组合,这说明了民歌的强大生命力。

  “民歌会在水泥地上站住脚”

  记 者:去年莫文蔚翻唱经典民歌专辑《回蔚》取得了业内外一致的好评,您认为她的成功经验是什么?

  朱智忠:她的成功我认为是老歌的魅力,加上她自己的人气。经久不衰的歌曲生命力都是极强的。民歌再创作的成功要素是什么?首先是要有新的感觉,其次是不能把成熟的音乐风格抛弃掉,同时要有高水准的音乐表现能力。比如刀朗,他的声音很有魅力,所以唱片一经推出,发行量极高。像腾格尔,他的声音非常罕见,他的专辑销量和听众群体很大,很多国家都喜欢听他的歌。

  记 者:在对原生态民歌的推广中,您还采访过很多传唱民族史诗的说唱艺人?

  朱智忠:在陈凯歌的电影《边走边唱》里,一个老艺人弹着三弦边走边唱,后面有成千上万个人跟着走,他就在说唱陕北的创世史诗。很多民族中遗存的史诗是很多的,像佤族、锡伯族、苗族、壮族、布朗族、哈尼族等等。蒙古族只是科尔沁草原的英雄史诗就有几百部。《民歌中国》采访过一个人叫王安江,因为当时没有政府的支持,为了收集苗族的九部史诗,最后几乎是边要饭边收集整理,妻子儿子都离他而去,他认为自己生命的价值就是这几部史诗,很悲凉很感人。这些史诗都在自己的节日、庆典、仪式里演唱,很多传人就是农民,他们就是一边劳动一边在唱。我们要是早一天觉醒,这些宝贵的文化资源都可以被保护的。如果政府不重视,没有很好的经济支持,老百姓会觉得学习这些东西是没有前途的。我自己从小学习蒙古族的四胡,后来当了一个四胡演奏员,可我看到我的老师这么贫寒,我就觉得我的一生要这么过太难受了。所以我出来了,开辟新的天地。大学毕业我分到中央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要给我们的民间艺人社会地位,向他们致敬。好在现在国内外都有抢救“非遗”的行为,有一些资金也开始倾斜。

  记 者:您觉得民歌的机遇在哪里?

  朱智忠:我觉得现在是一个媒体空前发达、信息高速发达的时期,我们应该利用这种现代化的信息传递平台发扬自己古老的民族文化,让我们各个年龄层的人都能接触到民歌,让民歌的根文化能扎根在钢筋水泥中爆发出生命力,这样才能抢救我们宝贵的民族文化。知识分子和传媒都理应担负起传播民歌的重要使命,留住民歌的根脉。现在在中国的舞台上,一年的商业演出75%都是外国的节目。如果您不用最强势的媒体传播自己民族的文化,不就是在减弱我们的文化?一个国家的经济发展如果没有自己的文化印迹,这个民族就没有明天。文化特别是音乐文化是没有主流与非主流之说,你生在哪里,哪里就是你的主流。当然,这几年政府已经开始重视,经济上也在投入,当前要做的是明确保护措施,比如如何传承?是纳入教育体制,还是建立其他机制?

  记 者:你认为商业化会对民歌的传统根基有损伤吗?

  朱智忠:这个不用太担心。随着今天的生活的改变,新民歌会在水泥地上站住脚的,因为今天流传的每一首民歌都穿越了无数的朝代。重要的是我们有责任在今天留住一些东西,让后人能够感知我们今天的文化生存状态,不会像我们今天看孔子《诗经》那些东西,只有文字,没有乐谱。中国曾有几十种记录音乐的方法,但我们都没有保留下来。

  对于原生态民歌,我一直在提民歌版图的概念,因为从我这些年的采风中我深刻感受到,每个地区甚至每个县的音乐声音是不一样的。我一直想做一个民歌版图,就是让版图上的每一个地方都有声音发出来,保持这种多元的声音。我们所有做的这些文化行动比如民歌赛事、民歌演出,包括创办相关杂志,都是要不断在各个领域去点播火种,让年轻一代的人感觉到发展民歌的重要性。民歌版图不是收藏或保存的概念,不是记录到纸上变成一本书出版了或录像以后播出来就完了,我们的工作是让音乐一代又一代地活态传承下去,不要让它死了。就像CCTV西部民歌大赛上评委腾格尔讲过:听到他们的音乐,就知道是活着的。

  如果当我们迈入黄土高原,没有人唱信天游了,那么这个版图的民歌就死掉了。我希望再过很多年,人们依然能够听到江苏的白卯山歌,听到广西的人们自然对唱的刘三姐,听到花儿、信天游。  (明 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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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刘鲁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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