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析朝鲜族作曲家张千一的音乐创作

　　在当代作曲家中，同时获得圈里(专业作曲家)、圈外(普通爱乐者)广泛认可的人并不多，高品质且久葆艺术活力的作品，在乐坛上更是凤毛麟角。而朝鲜族军旅作曲家张千一，则是以自己众多的优秀作品获得了业内外认同的作曲家之一。张千一是总政歌剧团的“金牌”作曲，他于1981年以交响音画《北方森林》崭露头角以来，在器乐作品、舞台作品、影视作品、声乐作品等领域创作了大量精彩乐篇。其中，交响组曲《云南随想》、舞剧《大梦敦煌》、歌剧《我心飞翔》、歌曲《青藏高原》、舞蹈音乐《千手观音》等已成为音乐艺术的精品。这位朝鲜族音乐家，有着开阔的艺术视野和娴熟的艺术手法，在他的舞台艺术中，交响诗《英雄儿女》、舞剧《云水洛神》、信天游歌舞剧《山丹丹》、歌剧《太阳雪》、说唱剧《解放》等，部部风格瑰丽、个性鲜明，展示出了他驾驭多种音乐样式的大家风范。尤其是他最近创作的歌剧《太阳雪》，在第九届全军文艺会演、第十一届中国戏剧节、第九届中国艺术节等重要艺术活动中都获得了广泛赞誉，张千一在该剧的音乐创作中，以民族歌剧的韵律美为基础，向现代音乐的广度拓展，让传统的民族音乐大放光彩，从而获得了第九届全军文艺会演戏剧音乐创作一等奖、第十一届中国戏剧节优秀音乐奖(第一名)第九届中国艺术节“文华”优秀作曲奖。

　　《太阳雪》以史诗般的笔触，讲述了在新中国成立初期，我军进藏的一支女兵先遣运输队的故事。她们为送达急需的物资和药品，以百折不挠的毅力，跨越大渡河，翻过二郎山，走过茶马道，一步一步走进西藏，用美丽的青春谱写了一曲感天动地的英雄赞歌。作品生动塑造了以活泼可爱的白雪梅、美丽纯情的刘毓蓉、英姿飒爽的苏玉英为代表的新中国女兵的生动形象，真切演绎了半个多世纪前年轻女兵的生死恋情。而这部歌剧，正是张千一博士在音乐上的运用创新手法，对歌剧音乐进行了突破，对他一直追求的纯美音乐境界进行了诠释，既服务了大众对音乐现代美的需求，也是他传承中国民族音乐语境的新求索。

　　首先，张千一以形态各异的纯美音乐，塑造了高品质情感——“纯情”。他抓住了主要人物的音乐色彩，运用注重内心情感深层次挖掘的唱段，来实现这一艺术主旨，女主角白雪梅、随队医生辛明、先头部队队长欧战军、队员刘毓蓉等人物形象，随着音乐的展开，在人们面前逐渐清晰了起来。如：剧中主题歌《向远方》以歌谣体曲风和朴素自然的旋律，表现了白雪梅等女兵纯洁向上的情感，曲调近似说话的音调，自然起伏、委婉流畅，发人深省；刘毓蓉唱段《哥哥》以清新质朴的抒情音调，表达了她思念情人的纯挚内心，音调稍带她南方家乡的婉转音调，飘逸感人；辛明、白雪梅的二重唱《是你》，在两次生死之际出现，逐层表达了辛明和白雪梅深藏于心的纯真爱恋，它以疑问式音调开始，进而不断增加音乐起伏，终达情感的高潮；欧战军的唱段《边塞诗》，以激昂的音调表达了他保家卫国的献身精神；苏玉英的《摇篮曲》则以朴素的曲调，表达了她对孩子小虎的难舍之情和革命至上的奉献精神，感情浓烈。除了这些“纯情”表达外，剧中还运用轻快活泼的唱段，表现了“纯美”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如《称体重》，以女声小合唱诙谐活泼地表达了女兵们渴望参加进藏的朴素革命情感，《这可是》以对唱形式，轻快表达了战友们对白雪梅与欧战军之间爱恋的“闺中”“调侃”，小合唱《呀拉索》，是女兵们看到藏区美丽景色时，对祖国边疆的赞美和自然流露的少女情怀。当然，“纯美”情感的表现还表现在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上。如“弯弯的月亮”、“雪花”等唱段，均以“纯情”的精神境界作为艺术追求，取得了感人的艺术效果。这是曲作者创造的对中国民族歌剧的独特情感表达方式，也是最能打动人心的艺术手法，演绎了进藏女兵走过那条崎岖而又漫长 “天路”的精神支柱，鲜活地展现了她们可歌可泣的纯美艺术形象。

　　其次，鉴于以往中外歌剧演唱方法的不足，这部音乐设计了以混合唱法组合的形式。或美声或民声是中外歌剧的固有方法，之前偶有混用也多以点缀的形式，《太阳雪》拓展了“单一声种”的表演模式，以剧情发展和人物形象塑造为目的，采用了“多声种混用的组合方式”，将美声(辛明、欧战军、苏玉英、吴菲等)、民族(刘毓蓉)、通俗(白雪梅)、原生态(尼玛)等唱法同时运用，并注意发挥各唱法的声腔优势，表现了人物丰富的情感世界和音乐形象。如：白雪梅用通俗女声的唱法，在主题歌《向远方》的演唱上更好地展现出纯挚的音乐意境，而在剧中咏叹调《你走了》中，又展示出通俗女声真声演唱高音所富含的声腔戏剧张力，从而很好地表现了她失去爱人后的悲恸心情；欧战军以美声男中音在《边塞诗》等唱段上展现出厚重、深沉的军官形象；苏玉英以美声女次高音在《摇篮曲》等唱段上表现出一个具有深厚革命情感和成熟革命意志的母亲形象；刘毓蓉以民声女高音的清纯音色，较好地展现了其秀丽、纯真的南方女子形象；吴菲以美声花腔女高音在《这可是》等唱段上很好地表现出她稚气未脱的女兵形象；尼玛则以原生态唱法在“六字箴言”唱段中，鲜活地展示了地域音乐的色彩。当然，多种唱法混用，在配合(如声区和音色融合等)问题上的探索也很成功。如剧中最重要的唱段——爱情二重唱《是你》，美声男高音(或通俗男声)与女声通俗(或民声)相配合，白雪梅和吴菲二重唱《亲爱的妈妈》。前者女声通俗比美声男高(在记谱上)低了纯四度，这样既体现了女通俗长于绵柔、男美声长于阳刚的声腔特点，又较好发挥了各声部的最好音区，凸现声部间的层次感，使各声部得以很好融合。不仅注意了通俗女声音区要低的问题，还在音色上进行了融合，使得整个歌剧的音乐新奇而丰富。　　再次，抒情优美、富含戏剧情境的宣叙调手法也是该剧的创新之处。宣叙调的成功与否是判断歌剧艺术品位的重要标志之一，《太阳雪》的显著不同之处，是不再仅为突出叙事或过渡而采用语调化念唱，而是注重了旋律优美抒情和加强可听性。如：欧战军的《过个小桥》、刘、白、吴、苏对唱《这可是》、刘毓蓉的《等我走到拉萨的那一天》、白雪梅和欧战军的对唱《一见面》、欧战军的《看一看》等宣叙调，不仅做到了铺陈剧情，还发展了宣叙调的旋律美感。宣叙调的另一变化是与戏剧情境的展开紧密结合，作为音乐展开的重要组成部分，如女声小合唱《称体重》和《哈哈哈哈真好玩》等，以风趣诙谐的手法展现了女兵在体重达标上的“过关”“伎俩”，显示了戏剧的特有情趣。

　　《太阳雪》还有很多创新性音乐手法，如合理运用回旋结构。在该剧中以变化的主题歌《向远方》、合唱《风雪茫茫》为叠部，不断插入新材料，推动音乐张力渐增，产生了高潮时的情感冲击力，成功地创作了展示人物性格的核心咏叹调。他以音乐连贯叙述推动歌剧发展，从而打破了以往歌剧场幕对剧情发展的间隔，发展了把中国民族歌剧建立在音乐主导背景上的新模式。以上诸法综合作用，构造了《太阳雪》戏剧的整体艺术综合美，这些必将使该剧在中国民族歌剧的探索历程中留下独特的身影。  （王安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