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留下的--纪念黄自110周年诞辰
来源:舞台与生活 编辑:乐音 2015-03-29 15:08:00
“略谓音乐为人类固有之本能,陶情淑性,舍此莫由。”
摘自黄自《家庭与音乐》---在上海家庭日新会举行的欢迎会上的讲话 1929年9月1日
十年前,2004年3月23日,外公黄自诞辰100周年的纪念日。作为从事音乐职业的小辈儿,受邀去参加与家人的重大音乐活动纪念还是第一次,回忆起来好像似乎也是挺遥远的事儿了。那次活动,让人最无法忘怀的是外公的雕像在母校上海音乐学院的校园里筑立,可其他能留在极为模糊脑海里的,只剩下的是与父母和亲朋好友一起在贺绿汀音乐厅里听那场纪念音乐会的视觉大场面。而那场音乐会给我从未有过的惆怅感却还历历在目。也许是因终于第一次现场听那首为纪念而纪念安排的特别曲目,中国第一部交响乐作品---交响序曲《怀旧》。外公的音乐对我而言,是那般熟悉的陌生,尤为是这首《怀旧》。从小,外公--黄自,我也只是知道他的名字而已。自幼知晓点滴的唯一是外公英年早逝,母亲当时也仅不足十个月。外婆一手把舅舅、姨妈、和妈妈三个孩子拉扯大,后来也又把我们几个培育成人。不会忘记的,是从外婆那里知道外公的一些可讲可提的,也已是很多人都去忙活下海的改革开放八十年代后的那阵子了。无论时间的推移还是时代的变迁,这些多年来渐渐淡漠而不再提及的往事回眸,始终是没有遗忘没有遗弃的纯粹,好似无法被替换的血液,默默存留在身躯里伴我慢慢的成长。
记得我出生上学的六七十年代,已被现代人忘记的一个受“自然灾害”后,社会被混淆颠倒的无知无畏却害怕正视的扭曲时代。可长大懂事后,却会时时陷入在困惑的纠结里深思,到底外公给我留下的是什么。甚至后来还发现一个奇异的现象,难道他留下的,就是那几场逢五逢十纪念年音乐会里演来演去唱来唱去的《怀旧》式《玫瑰三愿》吗?惊讶与诧异,还记得九十年代第一次赴台湾给我留下的深刻印象,意想不到的竟然是在台北国家音乐厅的独奏音乐会上表演那首自己改编的返场曲《玫瑰三愿》,会得到如此热烈反响的惊喜赞许。为什么那里的人都会知晓外公黄自的名字。后来才知道,在那里除每天都能听到外公作曲的升旗歌外,还有外公的《燕语》《花非花》《踏雪寻梅》,都是朗朗上口可唱会唱的“流行”歌曲。在那里,几乎不用说家喻户晓的《玫瑰三愿》,就连儿歌《互助》曲里“世上不论什么事,都系互相收功效”的易记歌词,平时人人也都会有事没事的哼哼几句。画家陈丹青也说,台湾在欧美的侨社合唱团还经常演唱黄自的歌曲,这到底是让人很欣慰的事。也许在那里,才会有真正意义的纪念。
何为纪念。重阅九十年代末由安徽文艺出版社出版的《黄自遗作集》,贺绿汀院长为此集的总序留下的字句特别引人注目:“黄自比我小一岁,可是他是我的老师。他是第一个系统地、全面地向国内学子传授欧美近代专业作曲技术理论,并且有着建立中国民族乐派的抱负的音乐教育家。没有黄自先生教导,我在音乐创作上也不可能有什么成就。这一点应该是所有受过他的教导的老一辈音乐工作者都有深切体会的。”....“黄自为建设我国音乐文化事业,培育我国专业音乐人才,可以说是忠心耿耿,死而后已。他的不幸早逝,应该值得后代人深切怀念。” 三十年前,1984年11月17日,在贺绿汀院长几千字的总序里所提到的更多而被忽视的艺术观点和社会现象,一个极为值得思考的文化课题提示。正如音乐传承那样,这也许不仅是发人深省的文化课题提示,更是文化永恒的传承。
何为传承。曾记得八十年代末在波士顿大学攻读硕士时,很多来自台湾的同学都会问,你外公12岁小学毕业后就入北京清华学校读书并接触西方音乐,参加童子军笛鼓队并在管乐队中吹单簧管,是不是如此的缘分,你母亲才嫁给了吹单簧管的,后来你也吹了单簧管呢?我也曾好奇地问过母亲同样却似乎也是无答案的问题,答案有与无皆已无关紧要,而我们两代人都已继承了外公音乐血液的基因,一生都在为音乐工作。命运被上帝安排后往往给人有绝非巧合不可思议的奇迹。外公1926年入美国俄亥俄州的奥柏林音乐学院学习,50年后的1986年,我入俄亥俄州立大学深造。外公1928年入康奈迪克州耶鲁大学学习作曲,60年后的1998年,我在康奈迪克州哈特福德大学任教单簧管。也许,这就是一种传承,音乐衣钵神奇的传承。
这是外公1938年5月9日7时37分临终去世前留给外婆的遗言,“你快去请医生来,我不能就此死去,还有半部音乐史没有写完呢!”。这句遗言也是我们从小在外婆身边长大的几个孩子耳边时常重复听到的,外婆以此勉励教诲我们要把自己育养为对社会有责任和有贡献的人。外公对学生授课的座右铭是“你们努力,我比你们更努力”,我也相信努力。音乐的欢乐与教育的职责陪伴着外公短暂一生的三十四年,每每听到“花少不愁没颜色,我把树叶都染红”的曲调,油然而生的问与答是如此的情不自禁,人生可又有多少三十四年的岁月?今年,纪念外公110周年诞辰。明年,更多《西风的话》的传承乐音将会伴我步入明天的未来。
何为未来。论未来,并非易事,因为未来无法回忆与纪念。唯有今天,会留下昨天过去往事的印迹与体验。正如音乐学家钱仁康教授所言“黄自,本世纪华人音乐创作史上的一代宗师。”在美国,1929年5月31日晚的纽黑文坞西音乐厅,由外公的导师耶鲁大学音乐学院院长、作曲家、指挥家大卫-史密斯亲自执棒该院乐团与纽黑文交响乐团联合首演交响序曲《怀旧》,也是美国交响乐团演奏的第一部中国交响乐作品。《纽黑文晚报》曾刊文称赞,“《怀旧》是音乐会中唯一能自始至终给人以享受的乐曲。是管弦乐曲中的佼佼者……表现出最佳配器的手法”。在中国,1930年11月23日晚的上海大光明戏院,意大利指挥家马里奥-帕契指挥上海工部局交响乐团(一支皆由外国乐手组成的乐队,当时也称上海市政厅乐队),第一次演奏中国作曲家的作品交响序曲《怀旧》,令当时的中国音乐家深感自豪,更激励了中国音乐家创作新音乐的热情。中国现代戏剧奠基人剧作家田汉感慨:“黄自是最有青年气的音乐家,他学习音乐的动机是为民族国家……不分派别和感情,为着一个目标奋斗,才是今天追悼黄自先生的意义。”
在昨天,外公留下的一个简单音符和一曲短小歌声,却已成为那时代必唱必学必修的启蒙标志。在今天, 外公留下的这个简单音符和那一曲短小歌声,也许已不视为现实里必唱必学必修的追求与向往。在明天,外公留下的那几个简单不变的音符和几曲短小歌声,期盼是属于未来享乐天地里永不遗失而必唱必学必修的简单音符和短小歌声的古典与精髓......
黄自外孙 涂松
2014年10月于北京
作者简介:
涂松,2008年受聘于北京国际音乐节艺术基金会并任节目总监,协助音乐节艺术委员会主席策划节目及艺术行政工作。
2000年至2007年期间,涂松曾受聘为上海广播交响乐团首席单簧管、广州交响乐团首席单簧管(兼任广州交响乐团艺术策划部主任和广东国际音乐夏令营行政办公室主任)、香港管弦乐团艺术策划经理协助该团艺术总监和行政总裁策划乐季节目及负责行政管理事务。
涂松出生于上海的音乐世家,自幼随父母学习音乐,先后考入上海音乐学院附中和上海音乐学院管弦系单簧管专业,师从严天义老师和顾鹏教授。十九岁开始担任上海音乐家协会室内乐团首席单簧管和上海交响乐团特邀首席单簧管。1986年移居美国,1991年获波士顿大学文学硕士学位,曾任波士顿新英格兰室内乐团首席单簧管和墨西哥国家交响乐团首席单簧管,并任教于美国哈特福德大学。
责任编辑:刘鲁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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