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6月,我再次来到蓬莱。15日傍晚,雨过天晴,我在观察中发现夕阳周围出现了五彩光晕,很像我在泰山极顶拍的“佛光”的光晕,根据多年的实践经验,我预料第二天可能出现奇特的日出。
6月16日凌晨,我摸黑登上蓬莱阁等待日出。果然,
出现了一次非常奇特的日出景象。旭日在长达2分钟的时间内,竟然是一条笔直的线条,而且在不断地向左右延伸,继而呈现出长不长、短不短、方不方、圆不圆的各种形状。正如清朝施闰章所记载的那样:“日初出时,一线横袤,如有方幅棱角,色深赤,如丹砂。已而,焰如火,外有绛帷浮动,不可方物。”随着旭日升起,旭日下部又吐出了一连串的旭日。只见由上而下,颜色由浅到深;亮度由明到暗;体积由大到小;1个、2个、3个、4个……很多的旭日“串”在一起,分不清哪个是幻影,哪个是实体,哪个挂在天上,哪个浸在海里。我想这大概就是光线通过不同密度的空气层发生折射的结果吧。
我曾经数以百次拍摄日出,然而,在同一个早晨,旭日从刚露头到全部升起竟长达7分18秒钟,并以直线、碟子状、酒杯状、蘑菇状、宫灯状、三分三合五脱离的形式出现在镜头里,这还是第一次。我不禁联想到美国格林勒的一段论述:“当太阳在地平线附近时,折射作用会使得太阳顶部边缘的视位置抬升……所以,当你看到太阳正好位于地平线上时,从几何学的观点说来,它实际上也许完全处于地平线以下。”这可能是海市出现的先兆,一种侥幸心理在我心中萌动。
下午4点多钟,我突然发现天海交接处,不知从何处飘来一条灰白色的雾状光带。这条光带明显地和一般的山雾、海雾不同,整整齐齐地横卧在天边。光带中时而有横向带状黑影隐现扩展,看上去酷似美国阿拉斯加山脉出现过的蜃景。我琢磨着那灰白色的雾状光带可能就是海市蜃楼赖以出现的密度不同的大气层,朦朦胧胧地感到会有更奇特的景色出现。
6月17日,天高云淡,空气清新,小北风一吹,海面上能见度达到了最高程度,据我所知,这是海市出现的最佳条件。可是,很遗憾,半天过去了,海面上一切都是那么平常,多年的业务追求,使我养成了“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探索精神,中了邪似地不肯离开海边。我如痴如迷地眺望、凝思、徘徊、寻觅……
14时20分,奇迹果然出现了。当时,我在蓬莱水城的东炮台上,突然发现长岛东北部海天交接处又出现灰白色雾状光带,并且光带中隐隐有异物升起。“出现海市了,快拍呀!”我情不自禁地向身边正在拍摄风光片的同志大喊,根据以往角度越低大气折射现象越明显的观察经验,我当即撤下10几米高的炮台,向角度最低的海滩奔去。
14时30分,海面上原有的景物消失了,原来没有的景物出现了。当我把镜头焦距推到最大倍数时,寻象器里出现了全反射性视倒影,我顿时激动了,这景象不正是英国科学家文斯先生在英格兰东南部的拉姆斯盖特远眺北海时,看到过的上现海市的典型特征吗?
为了拍到更多的海市奇景,我不断地变化角度,充分发挥多年积累的拍摄技能,迅速地利用了最佳角度,使摄像机镜头控制了蓬菜阁西部、北部、东部和长山列岛左右近百里的海域。海市蜃景散而成气,聚而成形,千姿百态,瞬息万变。如楼台,如亭阁,如奇树,如怪峰,时而横卧海面,时而倒悬空中,若断若连,若隐若现,朦胧中似乎还有人影在晃动,一会儿长桥飞架,一会儿楼房高耸,东部倒挂的奇峰刚刚隐去,西边林立的烟囱又赫然映入镜头……这些景象,恰如明朝大文学家沈括在他的名著《梦溪笔谈》中所说的那样:“登州海中,时有云气,如宫室、台观、城堞、人物、车马、冠盖,历历可见,谓之海市。”
综上所述,“6.17”奇特的大气光学现象,从产生的条件到表现形式,与我在黄河三角洲和长山列岛以及其他人曾拍摄的大气现象都不相同。“6.17”不仅具备了“春夏之交、午后、雨过天晴、阳光灿烂、北风二三级、能见度良好”等出现海市的基本条件,而且出现了海市赖以存在的特殊条件──逆温现象造成的空气密度不同的雾状光带;出现了上现海市的典型特征──全反射性视倒影。不仅出现了目力能及的海上实物畸变,而且出现了平时目不能及,经过折射而抬高位置的远处景物。这是我们国家从来没有拍摄报道的奇特大气现象。这些经过折射和全反射而呈现的大气光学现象,从理论上说,与古今中外有关海市的科学记载和论述完全相符。从表现形式上说,与1869年法国巴黎出现的上现海市和1797年英国拉姆斯盖特北海出现的上现海市,以及美国阿拉斯加山出现的上现海市完全相同。由此可见,“6.17”是典型的上现海市。
“6.17”登州海市报道后引起了专家学者的高度重视。观察研究登州海市30多年的老学者高英说:“孙玉平同志拍下了30多年来最罕见、最好的、特好的、据我所知没有比这再好的海市奇景……用一句科学上的话说,他填补了一项世界空白。”中央电视台在节目中指出:“这是我国第一次用摄像机拍到的海市蜃楼,这在世界上也是首次。”不少报刊指出:“这套录像不仅可以使广大人民群众大饱眼福,而且为国内大气、光学、海洋学、物理学等科学研究和旅游业的开发,提供了极有价值的图象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