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时刻,“…”这个符号总是能够比汉字更恰如其分地表达出许多很丰富的内涵,比如像是,在这个万籁此都寂的夜晚,当大家与自己的被子纠缠不休的时候,毫无征兆的,小五的被窝之中突然屁声雷动,然后,一股并不怎么让人心旷神怡的气息裹挟着小五的几丝舒爽、几丝惬意和半丝尴尬在整个宿舍铺垫开来,于是,这个时候,我们便只能“…”。
这让我想到一句话:人越得意的事情就越爱隐藏,越痛苦的事情却越爱小题大做。宿舍的人们自然不会对这个屁甘之若饴,却也不会心甘情愿地吃这个哑巴亏。于是气味消失后,老大一声令下:关门,放小六!
小六是我。身为宿舍年纪最小地位最卑的我,很显然在某些时刻某些人的暴力压迫下,过着奴隶的生活。宿舍里上演着一场奴隶社会才有的人间地狱。与现今的社会主义社会的和谐气息自然是格格不入。不过我坚信,地球是运动的,一个人不会永远处在倒霉的位置。比如像是此时此刻,在几位大佬的明面支持下,我还是对着小五发动了一场大灰狼与小白兔的浪漫游戏。
我喜欢宿舍里的这种气氛。这个世界,并不是纯粹的物质世界,它不是有钱人的世界,也不是有权人的世界,某种程度上,它是有心人的世界。所以很理所当然的,一个人如果只是为了饭而活着,那这饭就不叫饭,叫饲料。但是,哲人也说过,至于精神方面的追求,纯粹是填饱肚子之后的消遣。所以,在大学四年这短短的时间里,一门心思追求生活质量是很不理智的想法,因为时间是很浪漫的东西,关键是看你怎么整合和应用它,我们花费时间来提高生活质量是高尚的,但是,在大学这个特殊的时期,进去的是生活,出来时是瞬间的行为——死亡。所以,现在的我还是像是一只麻雀,徜徉在信仰的尽头。
晨曦将梦剪成烟缕,恍惚许久,突然发现天已经放亮。一个普通的周末,小五应该已经万径人踪灭,老二又不知参加哪家的招聘会,对着镜子露着洁黄洁黄的牙齿十分自信的微笑。老四把自己打扮的人模人样,收拾好课本,已然是准备人约黄昏后。我蜗居局促在这一室之内,用最舒服的姿势堆在床上,然后看着窗外的太阳隔着积满灰尘的窗帘依然极为强悍的把一些阳光送进来供我蹂躏。
用单细胞动物的视角审视这个色彩斑斓的世界自然是十分简单。因为它们存在的目的只是为了生存,没有意识,只保留了生物最基础最原始的应激性,趋向有利刺激、逃避有害刺激便是最直白最纯粹的生存法则。毋庸置疑,身居食物链顶层的人类自然不会活的这般潇洒。
这不是什么坏事,恩格斯曾经指出,人类社会区别于猿群的特征是劳动。因为人类的劳动不仅仅只是为了生存的需要。不错,我们都有欲望、思维、创造力,我们的世界草履虫自然是永远无法了解。所以,做人不能像单细胞生物那样,只是为了生存而生存,也不能像苦行僧所言那般,达到某种匪夷所思的无欲无求的四大皆空的草履虫境界,这样的人生实在是太索然无味了一点——你放弃了欲望,放弃了创造力,放弃了各种繁杂的思考,做人没有了理想——那跟咸鱼有什么分别?何谓人?专家指出,人类的精准定义应为:“人类与动物之间存在距离的度量标准是大脑思维。大脑思维能力完全消失的时候,即回归了动物的本性。”
幸好我的脑筋还在正常的运作,不过不知何时起,谈理想成了一个很奢侈的问题。我是一个人,却过着行尸走肉般的生活,这让我莫名其妙的总嗅到一丝或者几丝悲哀的味道。“唯有昼夜常醒的动物才配制成法器,击之,惊昏庸者,定我恍惚已久的神。”偶尔悲哀一下倒也不错,起码能让我有点压力,让我更加明确自己想要做点什么。活的像个人。
就算是毫无意义的胡思乱想,在这段敏感的时期,在我的眼里,居然也让万事万物富有魅力。其实这绝不应该是人生中的短暂现象,大学时代的混沌生涯,也会偶尔放射出几道独特而绚烂的光芒,不仅仅照耀着探求时期。这个时期其实只是相当于一天的黎明。黎明虽然可爱、美丽,但在接踵而至的白天,那光和热,却比黎明时分更大的多。
忙碌的一天结束,我回到宿舍,发现一切已经按部就班。老大坐在床上捏着下巴盯着小小的手机屏幕浏览文章,老二已经把隔壁的哥们拉来摆好了象棋,老三蔫头蔫脑东瞅西蹭,老四拿着新换的手机与女朋友你织布来我耕田,小五握着mp4已经进入状态。我打开电脑,记下这一时刻。晚上十点多钟,宿舍熄灯后的三分钟,小五的屁准时响起。宿舍里又是一阵鸡飞狗跳。我起身关窗,发现夜晚的星星异常得柔软。
朱家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