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捻灭了最后的一支红双，掏出口袋中的桔子，慢慢剥开，然后一瓣一瓣放入口中．．．．．．

    当时的夏禾正站在学校的围墙上，下一刻他应该就会从那道破旧的墙上跳下去了．至于他为什么会翻墙离开学校而不是走那外表装饰的很华丽的正门，原因其实很简单，那是因为他在逃。

    学校的广播不断重复着，“请高三七班的的夏禾马上到年级主任办公室”。一时间，整个学校都在议论着夏禾，尽管大部分的他们并不认识夏禾，但这丝毫未减少他们的热情。他们猜想夏禾会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或许是女生眼里的白马王子，有着流川枫一样的冷峻外表和华丽的篮球技术；又或许是学校里的保送生，马上就要启程去某一个西方的国度……

    我看着球场上那些卖命打球的男生和场外那一群疯喊的女孩们，又瞅了一眼不远处的红色砖头粉末和一地的血印，顺手把最后一瓣桔子含入口中，然后跳下了围墙。

    忘了告诉你了，我的名字叫作夏禾。

    1.红双

    在高中校园里，总有那么一群喜欢往厕所或是天台跑的学生，他们是一撮吸烟群体，当然你可以称他们为“烟民”。根据我的观察，他们大都是结伴而去，很少有一个人独自行动的。其实在某一方面讲，我也是这个群体中的一员，但是我从来都是一个人，而且我也只会在天台上点烟，我想这主要是心理因素所致。

    在这群学生中最常出现的烟是红双喜，简称红双，不是因为它有多贵，而是因为它是最容易买到手的烟。当然它的价格也是学生们大都所能接受的，八块钱一盒。

    众所周知，在高中吸烟是违反校规的，这就像打架一样，一旦被逮着，就会受处分。所以总会有那么一批人会因吸烟而受到主任“接待”。很庆幸，我从来都没有被抓住过，或许你认为我走了狗屎运，其实不然，主要原因还是在于我有原则，一个烟民的原则。

    关于夏禾吸烟的原则，我不会全部告诉你们，但有一条我可以说，不要吸烟上瘾。其实，这一条原则是因为一个女孩，夏禾所喜欢的女孩。她对他说她喜欢他身上那一股淡淡的烟草味。所以，夏禾就坚持一天只吸一支烟。

    夏禾吸的烟，如你所想，叫作红双。

    2.暗恋

    夏禾不是个会经营感情的孩子，他有自己的一些习惯不想受别人束缚，他有时会很任性，但这并不代表他没有喜欢的女生。事实上，他真的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她叫王若琳，与夏禾同班，但他只是暗恋。之所以没有去追那个女孩是因为夏禾看到每天放学都会有一个染着红头发，戴着耳钉的男生在门口等她。

    虽然夏禾不愿意看见他们在一起，但有时候老天就爱捉弄你，你想逃，却逃不开。

    天台西侧一角。

    夏禾从口袋中掏出烟，点燃。远处是一片稻田，和着三月的风，在起伏波动。他想起了小时候穿着妈妈给做的布鞋和强子在草地里乱跑，跑累了就躺下来，闭上眼睛，去捕捉那些青草和土壤的气息。有一回他掉进水沟里，由于不会游泳就沉了下去。强子跳下去救他，他就使劲抱着强子，牙齿咬在强子的胳膊上，疼得强子直流眼泪。上了岸，强子问他，“干嘛咬我啊？”他傻傻地说，“我只是想看看自己是不是还活着。”想到这，夏禾禁不住笑了，他念着，“强子，你在哪里呢？”

    捻灭烟，夏禾从口袋中掏出准备好的桔子，或许是有些失神，手没拿好，桔子向对面滚了过去。他往前走了几步，到了拐角处，正伸手去拾那只桔子，却看到了墙角正在接吻的王若琳和那个红毛。夏禾慌忙起身，快速离开了天台，桔子也没顾得上拣。

    王若琳满脸通红，一时之间，心里觉得很不是滋味，像是打翻了的五味瓶，虽然他只是自己的同学。此时，关于夏禾的画面在她脑海中一幅幅地掠过，就像是正在播放的幻灯片，一张，一张……

    3.寝室

    高三的生活，一如既往。

    虽然高考临近，但这似乎并未影响学生的情绪。他们仍旧是按部就班地重复着那些已经做了不知多少遍的题目，看不出有过分的紧张。

    回到寝室，夏禾躺在床上，手里拿着一张摸底考试的成绩表。他找了一下自己的成绩，“夏禾，总分626，年级102名”。这是第一次跌出前一百名，回去不知如何对父母说，索性不想了。然后他又找了找她，“王若琳，总分543，年级623”。夏禾苦苦地摇了摇头，“看来是不会考同一所大学了”，他想着。

    寝室里没有别的人回来，他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除了晚上睡觉，他们几乎凑不到一块。

    外面天气很好，阳光透过玻璃，打在夏禾熟睡的脸上。一切都很沉默。

    楼下超市里，依旧是人潮最拥挤的地方。这似乎已经成了习惯，每天放学后都来此逛一圈，不管自己是否要购买东西。而且这里既有普高的学生，也有艺体高中的学生。但这里却不是烟民的聚集地，原因是有太多在此处因吸烟被抓的先例。

    4.打架

    天台。

    夏禾安静地坐在台阶上，没有像往常一样点烟。他也说不上为什么，只是想在这坐一会儿。他低着头，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有火吗？”

    很熟悉的声音。夏禾抬起头，什么也没问，将火机递给她。

    她熟练地拿烟，点烟，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

    “不问问我怎么了吗？”她看着他。

    无法否认，这的确是一张很好看的脸。夏禾看着她，笑了笑，“不想问，也没有问的必要”。然后起身，离开。

    她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突然觉得有一丝失落。泪水不争气的流下来，滴到了台阶上。她把手伸进口袋，然后顿住了。那是一只桔子。

    夏禾的原则之一，吸完烟后要吃一个桔子，有利于掩盖烟味。

    高三九班教室门口，一对男女正在接吻。众所周知，这也是违反校规的。

    一个男生在此经过，拍了拍男生的肩膀。

    “同学，买烟吗？”

    男生略带怒气，不耐烦地说，“我不吸烟”。

    “同学，买包烟吧。”

    “你丫有毛病啊！……啊！”

    一个红色砖头砸在了男生的头上，鲜血和他红色的头发交织粘合，顺着他的脸颊流下。他的耳钉很漂亮，沾着血色，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男孩将烟捻灭在他的脸上，说道，“不会吸烟就不要沾，既然沾了，那就要学着珍惜。你犯的错无法原谅。”

    那支烟叫红双，吸烟的人叫夏禾。

    5.在逃

    “请高三七班的夏禾马上到年级主任办公室。”

    广播声仍未停止，可是我却听不到了。

    我想，这一离开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学校将会怎么处分呢？

    此时离高考还有三个月。

    我跑向了那一片稻田。我看见了强子在向我招手，“夏禾，你别再掉到水沟里了。”我看见了爸爸那双皱褶的手，看见了妈妈在厨房里给我煎荷包蛋;我看见爸爸骑着大二八自行车载着我，给我唱一些美好的歌谣；我看见妈妈在渐渐老去，头发一点点地变白……我使劲地往前跑，我想追上他们，可是他们却离我越来越远……

    岁月在慢慢的消逝，像是隔着一块玻璃，看得见，摸不着。

    我躺在草地上，幻想着那些曾经遗忘的希望都可以找回来，可是太阳却慢慢的划落下去……

    一如既往的沉默。

    我从背包里拿出饼干，现在我只能靠它充食了。最后的那支红双都捻在了那个家伙的脸上了。或许我该找个地再去买一包，毕竟这种烟太常见。

    “来一包红双。”

    “八块钱一盒”。

    （完）

滨州医学院

韩佳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