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竟考上大学了,这真是个笑话,天大的笑话。没有人相信高中三年被开除过五次,进过两次班房的我被一所师范大学录取了。老师不信,同学不信,我亲爸妈都不相信。我老妈说,儿子,你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有几斤几两我能不知道?别忽悠爸妈了,你爸复读学校都给你买好了。赵本山年年上春节晚会,把孩子都教坏了。 我自己也不相信,我他妈要能考上大学,太阳从南方出来,全世界的猪都会笑。录取网站你开什么玩笑,老子送你上法庭,赔偿百万精神损失费补贴家用。这年头一元精神损失费的官司层出不穷,有钱人真是吃饱了撑的、闲的屁股疼。没事情做放个屁撵着去玩,非要玩法律游戏。 我光着膀子搂着一个刚认识的女孩在大街上晃来晃去。这MM发育完全,单纯的近乎白痴,三言两语就要跟着我去宾馆看金丝猴。我对这样的MM没兴趣,拍了一下她的屁股说,“回家吧!你老妈从幼儿园接不到你会着急死。”她不明白我的意思,露出失望的表情,“不吗?人家要看金丝猴。” “金丝猴?脱了裤子我就是金丝猴,”我几乎把早饭吐出来,比听到春天的猫发情的嚎叫还要肉麻,头也不回的向家走。 老爸正拿着一张纸检验人民币真伪似的对着太阳看。“不是伪造的,你小子行,比你爸有出息”。“录取通知书?老爸你从那买的?哄儿子开心啊!”我漫不经心的接过来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我的妈呀!师范大学竟收我这样的垃圾混混二流子。全世界的猪没笑,老爸拉妈先笑了! 不出一天的时间,街坊四舍,甚至整个县城都知道了我考上大学的消息。比某某中了头采速度还要快。当然,这得益于爸妈的功劳。他们看到认识的人这样打招呼:别人说,吃过饭了吗?老爸老妈回答,我宝贝儿子考上了大学。一句话就将别人震惊了,缓过神来便怒气冲冲杀气四射的往家赶。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从民主的角度看,这是件坏事情,只对我家是件好事,对周围那些落榜的同学是不能再坏的事情。因为他们老爸终于找到了一条可以动武的理由,韩家坏小子都考上了大学,你怎么考不上,祖宗八代的脸都让你丢光,气死我了。接着那些同学就回答。啊---啊----。据统计,这一段时间鸡毛掸子和紫药水的销量增长了两倍。 我不可思仪的做了高中学校的正面教材。教务处主任亲自来我家给我和通知书拍了一张相片,贴在光荣榜里,旁边写着,向韩风同学学习。有人在“学习”二字后面画了个箭头,指向紧挨着的通告栏。通告栏里一个满头没一根头发的小子高高在上,那是我。学校曾出台了一项制度,迟到一次积一分,旷课积两分。打架的用红色出租车送回家,谈恋爱的用黄色车子送回。结果我积85分,像英超联赛里的切而西一样遥遥领先,这个数字比我三门功课成绩加起来还多。我不想走路回家的时候,就从校外找一MM,故意在校长面前接吻。校长气的脸都青了,咆哮着打一通电话,立刻就有一辆黄色出租车开过来,载着我和教务处主任回家。当然,车费有我爸出,余下的事情有我爸摆平。不久,教务处主任和我爸成了好朋友。 九月,我几乎是整个县城的众矢之的。在迪厅嘈杂的音乐和昏暗的灯光下,我看到一个个血红的眼睛和蠢蠢欲动的心。走出来,天空洁净的近乎透明。我知道,我该走了,离开这里,再不走一场血战就不可避免。曾经和我歃血为盟一起打架、逃课、泡MM的哥们都捂着不能落座的屁股对我跃跃而试。这一次我肯定单枪匹马的被人灭掉。幸好,开学的时间到了。 老爸在酒店宴请宾客,认识的人几乎都发了请柬。最后剩了一张老妈实在想不到给谁,就送给了我舅舅的朋友的二大爷的侄女的儿子。一个刚读小学三年级的男孩,私下问我怎么样才能考上大学,我一时语塞,再坏不能教坏孩子。我告诉他,学习,像我一样,天天从早晨四点学到晚上12点。老夫子说了,熟读文章一箩筐,不会作诗也会抄。业精于熹,而荒于勤。透过他厚厚的酒瓶底,我读到了什么是崇拜! 九月十五日,秋至。门口的梧桐树疯一样的落叶子,我要离开了。我像个木桩似的站着,爸妈往我身上挂满了大包、小包,惟独左手空的,因为他们知道我习惯用左手捏着香烟抽,我可不想面目狰狞的用牙齿咬着香烟,大学生,应该注意形象。 妈说,右肩的包里有二十条内裤,五十双袜子,三天换一次,月底拿到洗衣房去洗。你最爱抽的阿诗玛带了两条,到了学校少抽烟多敬烟,和同学搞好关系。 爸说,小子你记好我的话,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谁敢欺负咱老韩家的人,你给我揍他狗日的。 放心吧!你们。没人敢欺负你儿子。我把老爸咬着的香烟抽出来放进嘴里,然后企鹅一样笨重登上火车。 火车慢慢启动,透过车窗,我毫无感情地看到妈哭了,她捂着嘴害怕我听到她哽咽的声音,其实隔着玻璃外面的动静我什么都听不到,但我能看到眼泪顺着她眼角流下。爸又换了一支香烟,他们笼罩在爸吐出的烟雾中,越来越模糊。夕阳斜照着车站旁边几座破烂的老房子,这座我生活了十八年的小城,我突然感觉到它从未有过的沧桑。车轮有节奏撞击车轨的声音响在耳边,车轨纵横交错伸向前方,这里的一切都在高速前进中被我甩在了身后,逐渐不见! 对面坐着一对情侣,自从我睡着以后他们就再也睡不着,我高分贝的呼噜声另整个车厢的人都很警醒。女的翻来覆去睡不着,男的显然有些不快。他站起来拍拍我,伙计,借个火。谁知他半支香烟没抽完,我又睡着了,喝——呼——。男的没辙,他只能在我发出“喝”声后轻轻加一个“尿”字来出气。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处在半睡半醒的状态,迷糊听到对面梦呓般的叫,“尿”、“尿”,就像沙漠里奄奄一息的人对水的渴望。我故意加大了声音,我终于体会到武侠书中的“狮子吼”对人的杀伤力。女的很烦躁,将盖在身上的衣服蒙在头上,护花使者又站了起来,他的手刚触摸到我,没等他开始施展“化骨绵掌”,我猛的瞪大双眼,他惊的一屁股坐下,然后拉着女的落荒而逃。走吧,离了我你丫去钻木取火!我轻声嘀咕。 你醒醒,醒醒,打呼噜的快醒醒,我支撑不住了。一个女孩在对面吵。我以为又是一个被我呼噜声逼疯的人,懒的理她,翻身继续睡觉。 快醒醒,你的包要掉下来了。女孩站在座位上带着哭腔绝望的叫。我刹那间睡意全无,打了个激灵做直了身体,往上一看,啊!完了。我的一个包从天而降,重重的砸在我的额上。下意识用手去摸被砸的地方,感觉到温暖的湿润,拿到眼前一看,血,流血了。 女孩紧接着大叫一声,从座位上跳下,我去帮你找医生,她顾不得穿脱在旁边的鞋急匆匆跑去。幸好并无大碍,医生帮我上了药,在我头上缠上一圈又一圈的纱布。 对不起,我再坚持一下,就不会伤到你了。女孩满脸的愧意。 小意思,我刀里来剑里去的,这点算什么。我往上推了推纱布,仔细看那女孩。齐肩的长发,简单的穿着,唯一的装饰品是挂在胸前的一块钥匙形状的绿玉。眼睛很大,扑闪着光,一幅学妹的样子。我特意调她,你看我这个,几厘米长,差点没挂。我掀起衣服给她看肚子上的伤疤。 她只一眼就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那么严重,让人拿刀砍的? 可不是,去年得阑尾炎,让医生捅的。 你真逗,西西。 她突然一脸狐疑的问我,你包里是什么东西啊?那么重! 哦,罪魁祸首是我的两件武器。 武器?什么武器? 我从包里拿出两块红砖来,就这东西,我的武器! 她更加惊异了,你带这东西做什么? 知道我在家绰号叫什么?“板砖大王”。知道我这个绰号怎么来的吗?我打架时最得心应手的就是板砖,高一时我一挑四个小流氓,他妈的他们都拿着钢管,我双手挥舞着板砖密不透风,左挡又闪,全被我砸趴下了。一个小子丢掉三颗门牙,还有一个被我一板砖下去,头上喷水一样血哗哗的流,当时就昏过去了,我说你小子诈死,刚要砸第二下,那小子爬起来比兔子跑的还快。 她听的全神贯注,不时的吐一下舌头,殊不知一个人就两颗门牙。我暗暗发笑,现在的女孩真是一块未开发的处女地,你种什么就能收获什么。不过这也正是处女稀少的原因,借问处女今何在,牧童遥指幼儿园。 火车停靠在四周长满荒草的小站,列车员说,芜湖到了。正在看站台边一个男子撒尿的我惊的跳起来,四大米市之一就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我说怎么把我这样的垃圾收了,原来是让我来给他造肥料。我气呼呼的准备下车。 你也在这下车?你什么学校?新生吧?女孩问我。 偶是新来的,师大,MM你也到这里?缘分啊!我拉起她的手紧紧握住,一边装模做样的擦眼泪。 呵呵,我是医药高专的学姐,大二,你出了站会有人接你。她指引着我出站。前面往右拐。 我故意不分左右乱撞一通。她在后面使劲把我往右拖,是不是砸傻了,你这人怎么不分左右啊! 走过黑漆漆的地下通道,出来站,果然看到一个人举着师大迎接新生的木排挡在脸前,草,还不好意思,接新生又不是让你丫拉皮条。我四下望了望,火车站不仅他妈小,而且破败不堪。站外不大的地方摆满了高校接新生的遮阳伞。工作人员穿着各自统一的服装不停的穿梭忙碌。形形色色像我一样的学生背着沉重的行囊茫然注视着这个陌生的城市。 发什么呆,你们学校在那么边。女孩看我傻傻的样子,痴痴的笑。我走了,拜拜。 我回过神来,MM,你叫什么名字?电话多少?我脑袋要留下后遗症找谁去? 我叫童非,电话写给你。女孩递过一个纸条,她知道我在开玩笑,天真的笑。我去那做公交,拜拜,留下后遗症找我,我是学兽医的。 我将纸条胡乱塞进包,占我便宜,非拉你做我马子。童非,不错的名字,可惜不是俺喜欢的类型。我盯着她背影恨恨的说。 我完全曝晒在江南热辣辣的阳光中,十几分钟的时间,我就彻底领落了什么是南方,南方他妈的就比我家离太阳近,一个字——热。我是一个惧热的人,汗簌簌的往下流。谁眼泪能流成我这样,真比豆蛾还冤。在接待处作了登记,看我是个伤员,机个接待的同学热情的帮我提起行李,把我推进一辆除了窗户不透风别的什么地方都透风的公交车。座位是别想了,妈的没一点素质,什么狗P大学生,不知道照顾伤员。我一屁股坐在发动机盖上,立马我就捂着屁股站了起来,日,屁股烫糊了。我呲牙咧嘴吸了口气。几个周围的新生以为我头上和屁股都有伤,四下后退,给了我多一点的空间。我暗暗想:原来屁股也那么多感觉神经,曾经的兄弟,不是我对不住你们,要怪就怪你老爸太很,怪你自己他妈不争气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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