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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有音乐永恒

来源:文汇报   编辑:施雪钧   2017-09-07 11:12:00   作者:施雪钧

  朱践耳先生走了!

  出远门前,他已将身后事,一一嘱托老伴舒群:“不设灵堂,不开追悼会,不举办任何形式的纪念会,遗体捐献医学院。”这寥寥数语的“讣告”,昭示了践耳先生的澄明之境,世间的一切生死荣辱,顿作一缕清风,飘忽而逝。

  这个世界,许多生灵忙着来,许多亡灵忙着去,来的原来都没有名字,去的,能留下名字的也只是极少数。可人们相信,音乐史上,一定会留下践耳先生的名字。

  斯人已远去,音容存记忆,音乐却永恒。践耳先生的音乐遗产,成了一个时代的音乐记忆,活在人们心中。他的作品,有口皆碑的艺品与人品,已化作一座无言的墓碑。

  还有什么比音乐活在人们心里更好的纪念?

  1 “在中国作曲家中,朱践耳留下这么多优秀作品,无人能出其右。”这是指挥演出并录制了朱践耳所有交响作品的陈燮阳对他的评价。在音乐界,践耳先生的音乐成就和艺术价值,得到了真诚的认可。

  七十年的创作生涯,践耳先生创作了大量作品,题材涉猎非常广泛。在每个重要音乐领域,他都留下了成功的记录。如管弦乐《节日序曲》、交响合唱组曲《英雄的诗篇》《交响幻想曲》《黔岭素描》《纳西一奇》、唢呐协奏曲《天乐》、民乐合奏《翻身的日子》、歌曲《唱支山歌给党听》《清晰的记忆》及电影音乐《在烈火中永生》等。尤其是在60岁后的20年间,践耳先生天马行空,“创作荷尔蒙”再度喷发,完成了创作上的转型,写出了10部交响曲。

  中国有庞大的作曲家群体,可真正的交响乐作曲家屈指可数。践耳先生是这个时代精英中的精英。一个音乐人要在美学观念、历史人文观与现代及先锋作曲技法上,实现极富挑战的自我跨越,已实属不易;践耳先生以逾花甲之年作这样的跨越,更令人钦佩。虽然我们在交响乐领域迄今还没出现国际公认的音乐大师,但践耳先生是改变中国乐坛现状的先驱者之一。

  国际同行曾批评中国作曲家,“只借用了西方交响乐的空壳,而没有掌握内在的逻辑与和声的本质,说他们没有领会交响艺术的精髓并不过分”。说白了,就是交响思维仍停留在肤浅的单线条平面思维中。

  践耳先生不然。他将中国元素合理巧妙地消化、吸收、拆解、创新,并用浪漫乐派、现代乐派乃至先锋派的西方音乐技法,使之成为一种国际音乐语言。这种独特音乐语言,与当今中国的主流音乐有所不同,音乐中丰富的情感表达,都来自他对民间音乐的汲取和研究。这位旋律大师,在配器、音乐调色方面,有着独到的功力。

  践耳先生思维前卫,他怀着极大兴趣,做各种新的尝试,寻找新的突破。“不断修正以往不足,将它转化为进一步的新探索,使每一部新作都成为一个新的自我”。

  面对俄罗斯民族乐派成功地将本国音乐推向世界的经验,践耳先生用自己的创作实践,回答了“今天中国怎么做”这一命题,即一个非西方血统的作曲家,如何在利用西方音乐语言创作的同时,又不失去本民族和文化的个性,建立自己的音乐风格。践耳先生称之为“慎终追远”。

  “六十岁学吹打”,却创造了音乐史上一个传奇。他完成了创作上的美学转型,从传统乐派跨入了现代乐派行列;在交响乐的创作理念、母语运用与现代及先锋技法结合上,他成为具有现代意识和鲜明的民族气质的一代大家。他为中国乐界,提供了一部鲜活的音乐教科书。

  2 音乐家这个群体中,有人行为乖张,随心而为;有人张狂傲慢,喜怒无常;有人目空一切,不近人情。其音乐中所表现出高尚人格力量,与现实中的人性人格,完全两码事。而践耳先生不“奇葩”,不另类,是个温文儒雅的谦谦君子。他一生谦卑低调,与世无争,也不善于自我包装与推销。他从不恃才傲物、唯我独尊。

  践耳先生九十岁那年,我到瑞金南路他家拜访。见我到来,耄耋老者才缓身离开了书桌。那段时间,他终日伏案,一笔一画在爬格子。“我的时间不多了,正在写创作回忆录呢!”他拿起厚厚一叠书稿对我说。

  我很惊诧。风烛残年了,生命依旧在燃烧。我问他为何不找个助手,践耳先生叹了口气,难哪,这个人必须是懂我音乐,喜欢我音乐的人。孰料几年后,践耳先生就托陈燮阳转赠与我《创作回忆录》签名本。我深为感慨,践耳先生留下的不是书,而是七十年的创作思想。

  在《创作回忆录》中,我看到他从灵魂深处,不断自我反省、自我剖析:“自己趋时跟风,裹挟进滚滚浊浪中,变成一台音符打字机。”“我反思这一生,则是从革命梦和交响梦之间,不断地来回徘徊,相互交替……”

  在受金钱与利益驱使的当下,作曲家是孤独和脆弱的,作品首演后即被尘封的事屡见不鲜。践耳先生也没能幸免———他创作的10部交响曲,除由陈燮阳指挥上海交响乐团悉数首演外,很少有乐团在音乐会上重新演奏。时任上交音乐总监的陈燮阳对践耳的艰难转型予以全力支持,后来还为他录制出版了全部交响作品。

  去年5月,上海为践耳先生举办作品专场音乐会。正在住院的践耳先生得知消息后,竟然辗转反侧,一夜未眠,他在想答谢词。第二天晚上音乐会结束后,践耳先生颤颤巍巍走上台,半天说出了一句话:“感谢上海交响乐团拯救了我。”这发自内心的一幕,现场观众无不动容。事后,他老伴舒群告诉我,整整一夜,他绞尽脑汁,才想出最贴切的这么两个字:“拯救”!

  3 践耳先生的建树是多方面的。除交响乐创作的杰出成就外,他早期的声乐作品,有些已成为历史的经典,留下了无法复制的“一个时代的音乐记忆”。

  在践耳先生的声乐作品中,朴素、真挚、洗练、优美,成了最显著的特征。创作于1963年的《唱支山歌给党听》,以及1981年写的《清晰的记忆》两支歌,其音乐力量,形同姊妹篇。尽管诞生在特殊历史时期,但它以艺术的真情流露,打动了亿万民众的心,影响了中国歌坛,影响了整整几代中国人,还是才旦卓玛、李双江、方琼、廖昌永等歌唱家多次演绎的曲目。

  践耳先生告诉我:“《唱支山歌给党听》的旋律是一气呵成的。是《雷锋日记》感动了我。那时,报上刊出整整两版《雷锋日记》,诗意化的歌词,引起了我的共鸣,激发了我的创作激情。在决定写后,我一边哼,一边写,脑中的旋律很自然地就往下走,整个创作过程非常流畅。我想,一个人内心深处如果没有受到感染,是绝对写不出这样的情感的。”

  在自我反省“六年迷途、十年荒诞压抑、后两年反思”的人生弯路后,他为自己作品划出一条“红线”,即“凡我写的群众歌曲,全都用‘践耳’这一笔名,并不列入作品一览表中。而艺术性作品则用‘朱践耳’全名,并编了作品号,以示区别。”他说:“我的后半生是怀着补过、还债的心情在写作……”

  这是何等的境界!

  创作转型后的践耳先生,很少再写歌,他不为委约费所动,拒绝创作那种用完就扔的“一次性消费品”,和音乐垃圾、音乐形象工程保持距离。

  晚年的践耳先生,目光与思维依然前卫,关注着当代音乐的最新发展,并汲取富有生命力的养料。他留下了可贵的创作心得,“多年的创作使我得出一条经验,那就是:作曲家要与人民心贴心;作曲家还要有个性,做到既不重复别人,也不重复自己。此可谓‘悟自生活,本于立意,归乎用笔’。”

  这是一位作曲家的真诚的艺术写照。

  而今,践耳先生已驾鹤西去,留下的遗言是:

  至诚至真,乐之灵魂。

  至精至美,乐之形神。

  若得万一,三生有幸。

  ……

  愿朱践耳先生在他的“交响梦”中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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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刘鲁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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