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众网烟台12月3日讯 （记者 于飞 通讯员 蒋言芳 范永军）传说中，北山愚公在神仙的帮助下搬走了门前王屋和太行两座大山；现如今，转业志愿兵出身的山东省栖霞市衣家村党支部书记衣元良，带领群众自己动手在荒山顶上修通了环山路，让这个有300多年历史的村庄焕发出勃勃生机，被大家称为新时代的“愚公”。

衣元良

　　宁肯干穷了，不能等穷了！

　　沿栖霞市亭口镇驻地一路向西11公里，在大山腹地，有一个仅有57户、127名村民的“袖珍村”，叫衣家村。2009年，当过14年兵的衣元良回村担任党支部书记时，面对的是一个别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烂摊子：原来的班子软弱涣散，村办公室因为年久失修而坍塌，村集体长年没有一分钱收入，反倒欠着十几万的外债。更让人望而却步的是，建村300年了，村民们还是延续着靠山吃山的原始劳作方式，人均纯收入始终没超过5000元，贫穷似乎在这小山村扎下了根。

　　上任伊始，衣元良总结了村里的三大穷根：缺人、缺路、缺水。衣家村本来人口就少，只有57户、127人，常年在外打工的30多人，季节性外出打工的更是占到全村劳动力的80%，留在家中大多年老体弱。衣家村在半山腰上，村里路都是泥土路，通往山上果园的山路都是天然形成的羊肠小道，村民只能扛着小推车上山劳作，偏远一点的地块走一趟就得一个多小时。大樱桃、苹果的运输主要依靠肩挑手提，遇到收成比较好的年头，一些上岁数的果农只能眼睁睁看着运不下山的水果烂在山上。衣家村地势高、水位低，村民饮水就靠一口咸水井，天旱少雨的季节每天供水不能超过两个小时。300多亩耕地中，有条件灌溉的不足30亩，全是看天吃饭。

衣家村修的山路

　　多年的军旅生活早就让衣元良养成了“见红旗就扛，见困难就上”的倔强性格，怎么能让这些问题吓倒？“宁肯干穷了，不能等穷了！”衣元良一上任就立即组织把村里的柴草垛、垃圾堆清理出去，靠四处化缘来的钱硬化了道路，先让村庄的面貌有了个大变样。

　　但2016年的一场大旱还是深深刺痛了衣元良。为了抗旱，衣元良自掏腰包买来4000元的救命水，可送水车硬是卡在山脚下进不了山，村民只能眼睁睁看着40%的樱桃树旱死。“路和水卡着脖子，再不改变，我们这个村就完了！”强烈的危机意识推动着衣元良不断摸索出路。

　　一张小工票，让衣家人真正成了“一家人”

　　2017年初，衣元良正在苦苦寻找出路时，栖霞市委、市政府在全市范围内组织学习《塘约道路》，看完书后，衣元良深受震撼，一个成立合作社、把村民集中起来发展晚熟桃子产业的想法在他脑中迅速形成。一有了想法，衣元良的执行力比起在军营时丝毫不差，连续三天三夜拉着村委会主任和会计合计，向他们灌输自己的思路，还带着他们去临近的蓬莱市木兰沟实地学习，把班子的思想统一起来。在这期间，一份《衣家村现状调查——发展思路》也形成了，他在这份只有8页纸的报告里用了11个感叹号，既叹对衣家人过去的辛酸和无奈，更叹对未来的期待和信心。从此，衣元良一门心思就干一件事：说服村里的老百姓加入合作社。白天拿着《衣家村现状调查——发展思路》挨家挨户走，一句一句解释。有的群众今天同意了，明天又反悔，衣元良就和村主任三番五次上门，不厌其烦地做工作。

衣家村村民拿着工票心里乐开了花

　　终于，群众参与进来了，历史的车轮开始转动了。从2017年5月开始运作，到2017年9月6日，“村社一体”的“一点园”果蔬专业合作社正式取得营业执照，全村57户村民中有53户加入。经过讨论，一种带有鲜明衣家色彩的模式被创造出来：合作社由衣家村党支部领办、全体村民参加每名户口在村里的村民都拥有1个“原始股”。合作社运行后，实行“工票制”，群众参加集体劳动后，合作社按男劳力120元/天、女劳力80元/天的标准发给工票，社员出工满2000元可折合一股“创业股”，除按股分红外，还可用它购买灌溉用水、果树苗和水利管线。

　　比成立一个合作社更可贵的是村集体的概念在衣家人心中越来越清晰起来。2017年初冬的一场大雪几乎让衣家村霸屏栖霞人的朋友圈：大雪之后，各家各户不仅自扫门前雪，还自发清扫了村里所有的大街小巷，直到村口。当白雪、蓝天、劳动的群众、干净的路面组成的照片被发到微信朋友圈，很多在外打拼的衣家人激动不已，纷纷转发、点赞，感叹家乡的美景，更感叹抱团之后衣家人的新面貌。衣元良感叹：老百姓还是那些老百姓，但组织起来后就大不一样！

　　石头硬，铁锤硬，都不如衣家人的意志硬

　　合作社成立之后，首先要做的就是把进山路修通、把水通到果园地头，只有“水”“路”并进，才能谈起今后的发展。但据工程专家估算，这最少也需要400万元的投入。放在2017年9月合作社成立之前，这是想都不敢想的大事。“如今合作社成立了，虽然村集体依然没有钱，但只要凝聚起全村人的力量，任何困难就不再是困难。”衣元良说道。

　　衣元良要攻下的第一个“山头”是通水！他向朋友借了15万元，当天就把钻井队拉到了村里。吃够了缺水苦头的老百姓既盼着出水，又抱着几分怀疑的态度：多少年了都打不出水，衣元良能行？衣元良向钻井队下了死命令：“把车上所有的钻杆全都打下去，不然不给工钱！”终于，一口335米的深井成功出水，衣家人终于有水吃了，有水浇地了！出水的那一刻，全村人像过年一样高兴。

　　衣元良趁热打铁，带领群众修了以前村集体废弃的水塘。水塘建好后，衣元良又建了三个泵房，为今后集中供水打下基础。看到这些以前想也不敢想的事，衣元良定一个、成一个，群众的心气被调动起来了。于是，衣元良开始向第二个“山头”发起攻击：通路！尽管有了村民的支持，但毕竟是几代人都敢没动过的大山，困难还是比想象中的大得多：山坡陡峭，以前一点路都没有，打炮眼的时候需要把绳子一头系在腰上一头系在树上，有的地方需要连放3次炮才能打通，2米深的炮眼打了2300多个，炸药用了2吨多。山路炸开以后，因为没有钱雇施工队，全靠村民一锤一锤地碎石、一锨一镐地平整路面、一块石头一块石头地垒砌挡土墙。没有施工机械，村民们就把自家运苹果的三轮车开到工地上……

衣元良（右二）介绍着山上的规划

　　修路工程开始不久，有两个老太太加入了施工大军，一个83岁，一个76岁。当时有的人认为老太太年纪大了，怕出意外，担不了责任，还有的认为她们年纪大、干活少，却拿一样的工票，是占了大家的便宜，想让她们走。衣元良非常坚决地让她们留了下来，并在当天晚上就召开全体社员大会，跟大家讲：“我们办合作社的目的就是让这些老人、没有能力的人生活好起来，不能让一个人掉队。谁都有老的那一天，我们就把她们当作自己的父母来对待。”

　　施工到了关键时候，衣元良天天靠在工地上，经常半夜十二点给村干部打电话商量第二天的工程安排，第二天天不亮就进山探勘地形。这期间，他两次重感冒，一次腰部的老毛病复发，都是简单治疗之后又出现在工地上。去年开工后，大家一直干到腊月二十八，下大雪的时候都没有歇过一天，来年正月初九又开始继续干。衣家村委办公室的角落里，放着一柄卷曲变形的铁锤，这是衣家村村民开山碎石的主要工具之一。从工程启动到现在，不仅铁锤在一下一下的锤击被消掉了3公分多，光腊木做的锤柄就用断了4根。每次讲起铁锤的故事，衣元良总是充满自豪“俺村老百姓比铁锤还硬！”

　　汗水没有白流。如今再走进衣家村，与一年前已经完全两个模样：5.5米宽、5.5公里长的环山路直通山顶，路边全部是用石块砌成的挡土墙；建成海拔300米以上的高位蓄水池2处，一处蓄水池就能浇地50亩；全村近350亩果园架设滴灌设备，安装智能设备实现刷卡浇地……“我们只是开了个头，离真正致富还差得很远”，衣元良已经把目光投向生态观光旅游、采摘游、休闲游，并谋划着组织群众到淄博学习，开始二次创业。

　　舍小家顾大家，为的是小康路上一个都不掉队

　　在外人看来，衣元良回村担任村党支部书记是个彻头彻尾的“赔本买卖”：经营了十多年的水果生意顾不上了；村集体没有钱，有个大小支出都得他拿钱先垫上，光记到账面上的就是十几万，那些今天1000、明天500的零碎开支数都数不过来；自己家的地，更是顾不上，到山上一看哪块地里的草最高，哪块肯定就是衣元良家的……

　　家人认为他不顾家、倒贴钱，但他打个马虎眼照样往外垫钱，“自从当了那个书记，他算是干脆把这个家扔了”妻子一说起来，眼圈就泛红。其实，衣元良心里有自己对“家”的理解。当年做水果生意的时候，衣元良就在栖霞城里买了大房子。但现在他几乎天天住在村里的老宅里，“当了十多年的兵，我就觉得有集体的地方才有力量，这里才是我的家”，在村里住，能看顾着村里的工程，看顾着80多岁的老母亲，还看顾着更多的村民。

衣家村修的山路

　　看到村里的发展，家人也逐渐理解、支持。父亲节的时候，儿子专门送了礼物，还写了信：“总是向你索取却不曾说谢谢你，直到长大以后才懂得你不容易”。衣元良得意地拍照，在朋友圈炫耀了很久。今年10月份，衣元良让远在上海上班的儿子衣凯霖回村里看看大家修的路，虽然从小就搬离了衣家村，但是当看到村民修的山路，衣凯霖还是哭了，他说，心底的乡土之情一下子就被激发出来了。衣元良让儿子回来看看，心里还有自己的小算盘：村里要发展，搞观光旅游、搞特色养殖，他自己甚至连电脑都不会用，怎么才能把衣家村的农副产品推出去，他们需要年轻人，可是年轻人都不愿意回来，他只能叫自己的儿子回来。在衣元良的说服下，衣凯霖放弃了上海的工作，回到了衣家村，两个月以来，他已经开始打造衣家村特色农产品线上销售渠道。“父亲在做一件有意义的事，作为儿子应该帮他。”衣凯霖说。

　　如今的衣家村就像东方那一轮冉冉升起的朝阳，已经冲破了云雾，每天都在放出新的光彩、带来新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