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怀孕9个月，张卫卫还在坚持工作

张卫卫的婚纱照

　　姓名：张卫卫

　　职业：烟台市心理康复医院医疗二科医师

　　星座：双子座

　　爱好：旅行 音乐

　　讲述：张卫卫 采访：刘慧慧 文：王遥驰

　　烟台市心理康复医院，也就是地处莱阳市的、大家习惯称呼的东山精神病院

　　“以后别让我吃药，再让我吃药，我就踹死你孩子！”

　　一个男人突然指着张卫卫面露凶光地恐吓道，已经怀孕5个月的张卫卫心中感觉颇为复杂，有惊慌，有愤怒，然而更多的，则是恐惧。她意识到自己必须小心，没怀孕的时候虽有危险，但被患者打一下也没有什么，但现在，她必须为了腹中的胎儿更加小心。“无论如何都不能跟病患计较太多，毕竟他们是些精神病人。”张卫卫在心中暗暗地告诉自己。

　　这是2014年3月一天夜里，张卫卫值夜班时的遭遇，此时的她，做精神科医生已是第3个年头。此后每当张卫卫查房时，都会下意识地用手把肚子保护起来。

　　张卫卫是烟台市心理康复医院医疗二科的一名普通医师，她工作的这所医院是有着50多年历史的烟台市规模最大的精神病专科医院，所以，那里也有一个属于当地人的别称：“东山”。当地人骂人脑子不灵光、有毛病，就会说“你是刚从东山放出来的吧”。虽然张卫卫自己也是本地人，但在去医院工作前，对那里的了解也仅限于此。

　　从大学毕业后，张卫卫先在烟台的一所医院工作了一段时间，但由于家人都在莱阳，老公又要前往青岛工作，她毅然辞掉了烟台的工作，转而考入了烟台市心理康复医院，正式成为一名精神科医生。但这个好听的名头并不能改变身边人的看法，当家人和朋友知道她要去为那些“疯子”治病时，都极不支持。即使是现在，在与同学们聊天时，仍有人会对她的职业选择表示不理解。

　　“哪怕是一直支持我的老公，也曾想过让我放弃，可是我发现我已经喜欢上了这个工作。”

　　患有钟情妄想的精神病人会坚定不移地认为：一个其实不喜欢自己的人非常地喜欢自己，并会认为对方很多拒绝自己的言行其实是对自己的考验，于是纠缠不休。为了做好医后回访，随时掌握出院患者的身体状况，指导患者用药，精神科医生会告诉病患自己的联系方式并保持24小时开机，没想到的是，这也会招来钟情妄想者的骚扰。

　　很长一段时间里，张卫卫都被这样一个病患骚扰着：陌生号码总是打进来，但一接听对方就会挂断，打回去也不接听，又或者干脆是一条露骨的表白短信。尽管在岗前培训时，一些经验丰富的医护人员会提醒她们在病房里要注意保护自己，不要被患者伤害，但遇到这样的事情，张卫卫还是第一次。长时间的骚扰甚至让本来支持卫卫的丈夫心中疑窦丛生，怀疑卫卫是在医院里“有了人”，直到证实对方的确是病患后，才终于解开心结。这次的不愉快也让卫卫在工作中更加谨慎，生怕再被患者钟情妄想。

　　第一次被骂，第一次被打，第一次被吐口水，第一次被骚扰……张卫卫将人生中太多的初体验留在了这个特殊的岗位。至今，卫卫还清楚地记得第一次步入病房时的紧张心情，因生怕病患会突然冲过来对她饱以老拳，她总是不自觉地向墙边靠，整个人惴惴不安。

　　一次查房时，卫卫与一位恢复期的患者交流，谈话进行得很顺利，让她感到与自己交谈的是一个正常人，然而冷不丁，病人一口唾沫啐到了她脸上。“我猜到了故事的开头，但没猜中结尾。”这句台词用来描述当时的卫卫颇带点黑色幽默，但病患的豹变还是让她一下子愣在了当场，一分半钟的沉默和深呼吸后，卫卫努力把所有负面情绪压了下来，耐心地跟患者把谈话继续了下去。直到回了办公室，卫卫才将笑容褪去，哭得像个孩子一样。

　　身处男病房的张卫卫有时还要面临身体上的骚扰。“有的病人会突然跑到你身后摸一把，身为一名医护人员，遇到这种情况你打不得也骂不得，只能试图去劝导他们，就像哄孩子一样。回到家里也要顾及到病人的隐私，只能大概跟家人讲讲或者干脆不讲，委屈，只能由自己去化解。”

　　尽管这份工作有着种种的烦恼、危险与不如意，但张卫卫对于精神科医生这个职业和自己照料的那些病人还是有着自己的一些看法。面对病房中患者的万般妄想与不切实际的呓语，卫卫从不点破，在她看来“疯”是另一种正常，他们拥有着很多人已经忘却的能力，比如幻想。3年的工作经历让她把自己看得很淡，几至无形，她相信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地和那些病人们平起平坐。长时间的相处也让她与患者们产生了友情，“等到他们恢复了，交流起来就跟正常人没什么区别。就算只是处于恢复期的患者，都会经常帮医护人员干点活儿，还会很关心地跟我说：快坐下，别累着。”

　　在不被世人理解的精神科岗位上，张卫卫甘之如饴地做到了现在。她在这里收获了很多，有友情、有感动、有生活态度、有处世哲学，有的来自同事、有的来自家属、更多的则来自那些照顾日久的患者。“与他们朝夕相处，你会有一种无论世界怎样，都要做一个真实自己的感悟，每当你遇到烦心事或难题，你会自我警惕并相信一切总会苦尽甘来。”讲完，卫卫淡然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