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 殇
——北洋水师祭
习志淦 王明月 王 勇（统稿）
这是不可忘却的历史记忆。
这是不可重复的民族悲剧。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落后注定要
挨打。
这是流在国人心头的海，海水是咸的、苦的、涩的。
中国海就是一滴泪；就是一瓢油；就是一颗心，惊涛骇浪还跳
在国人胸膛。
二00六年八月
时间：公元一八九四年（旧历甲午年）·秋。
地点：中国·胶东半岛
人物：
葛惠芸──烟台女。方伯谦之妻。
方伯谦──北洋水师副将，济远舰管带。
丁汝昌──北洋水师提督。
薛瑞春──致远舰管带邓世昌之妻。
柳如花──扬威舰管带林履中之妻。
海 娃──方伯谦、葛惠芸之子。
林履中──杨威舰管带。方伯谦留学英国的同学。
吴大田──致远舰兵勇。
副 官———北洋水师副官。
灯塔老人、管带夫人若干
海伯 、执行官、练勇、水手、渔民、渔家女若干。
序
〖一八九四年·秋。
〖胶东半岛。烟台山上，灯塔放射的光芒，顽强而艰难地刺破夜的海空。
〖海。海浪拍岸声、海鸥鸣叫声远远地传来，又渐渐地传远去……
〖灯塔爷手举火捻，颤巍巍地向灯塔走去。
灯塔爷 （嘟囔着）点灯喽！点灯喽……
〖灯光渐暗。
一 盼海
〖葛惠芸、薛瑞春、柳如花等管带夫人眺望大海。
〖幕内伴唱起：
山花花，地花花，
比不过大海白浪花；
浪花洗脚丫，
赶海找婆家；
婆家那个他呀，
风里浪里走天下。
薛瑞春 水师出港已经三十七天了。
葛惠芸 听说水师在黄海又跟倭鬼子打上了……
夫人甲 打上了，这恶梦也来了。
柳如花 唉，我们家履中在家的时候，总嫌他睡觉打呼噜，可他不在身边，听不到他的呼噜， 睡得更不安神……
〖一阵静默。压抑中透着不安。
葛惠芸 做管带夫人哪，真说不出是啥滋味！
柳如花 惠芸，你跟俺们可不一样。你家方大人不光是济远舰管带，还是水师副将，上次丰岛海战得了朝廷旌表，你可是响当当的英雄夫人。啥时候俺家履中也立个大功，俺也能好好风光一回。只怕还没等到他建功那天，人已经先……
薛瑞春 胡说！看你都说些什么？
葛惠芸 快说你错了！
众夫人 快说你错了，快说呀！
柳如花 （惶恐地跪下）我胡说，我胡说！
薛瑞春 （虔诚地）咱北洋水师有海神保佑。
众夫人 海神保佑！海神保佑！
葛惠芸 （幽幽地）嫁给水师，就是嫁给大海了。
〖葛惠芸手持单筒望远镜眺望大海，随后，又将望远镜递给薛瑞春。
〖薛瑞春持望远镜眺望大海……
薛瑞春 （领唱）水师驰骋天水间，
众夫人 （合唱）──天水间；
葛惠芸 （接唱）好叫亲人心儿悬，
众夫人 （合唱）──心儿悬。
柳如花 （接唱）日日望海盼归舰，
众夫人 （合唱）夜夜辗转难入眠。
薛瑞春 （领唱）望海──
众夫人 （合唱）望海……
柳如花 （唱） 望穿双眼；
葛惠芸 （领唱）盼归──
众夫人 （合唱）盼归……
盼尽归帆。
薛瑞春 （唱） 北洋水师英雄汉，
众夫人 （合唱）打败倭寇早凯旋。
薛瑞春 姐妹们，咱们不必担惊受怕。上一次丰岛海战，方管带指挥济远舰，只用尾炮，就差一点儿把倭寇的吉野舰击沉大海。这一次可是丁军门率领咱北洋水师全军出动啊，定能旗开得胜！
葛惠芸 对，咱北洋水师天下第一，定能打败倭寇，胜利归来。
海 伯 夫人们，锣鼓队都准备好了，就等水师回来，给他们庆功啊！
柳如花 是啊，北洋水师又要打胜仗了！我家履中就要回来了！
夫人乙 如花，看你，想男人都想迷了吧！
柳如花 你！（举手欲打夫人乙）你再敢胡说……
〖夫人乙笑着跑开；柳如花欲追，被管带夫人挡住。
〖柳如花羞涩地扑到薛瑞春肩上，跺着脚。
薛瑞春 好啦，别闹了。
〖海娃内喊：“哎……”
〖海娃拖一副渔捞，沿海滩背上。欢快地唱起山东快书：
当哪个当，当哪个当──
济远舰是龙王，（那个）
吉野舰是小虾；
龙王打瞌睡，
小虾想当家；
当哪个当，当哪个当──
小虾诓进渔捞里，
挤呀挤，爬呀爬；
爬到我家灶台上，
变成一盘白煮虾。
众夫人 好！
葛惠芸 海娃，风急浪高，你咋下水啦？
海 娃 我下海捞虾，给俺爹准备慰劳品啊！
薛瑞春 海娃，这山东快书你是跟谁学的？
海 娃 邓妈妈，你猜──
柳如花 （将海娃一把搂进怀里）瑞春姐，你还不知道吧，海娃是我家履中的徒弟。
海 娃 林妈妈，我学得像吗？
柳如花 像。都要赶上你师傅啦。
薛瑞春 好聪明的孩子！
海 娃 我还刚背诵了一首新诗，准备背给我爹听哪。
薛瑞春 哦！什么诗？
海 娃 《壮怀》。
薛瑞春 是戚继光，戚大帅的《壮怀》吗？好诗呀！
柳如花 海娃，快背来听听。
海 娃 （摇头晃脑地念）
万众一心兮，泰山可撼。
惟忠与义兮，气冲斗牛。
呃……
葛惠芸 （提醒地）上报……
海 娃 （接念）上报天子兮，下救黔首。
杀尽倭奴兮，觅个封侯。
众 人 （齐念）杀尽倭奴兮，觅个封侯！
〖众人情绪亢奋起来。
〖“呜……”远处传来汽笛声。幻影——凯旋而归的水师将领的英武形象时隐时现。
柳如花 （惊喜地）履中的扬威舰回来了！
薛瑞春 致远。是世昌的致远舰回来了！
众夫人 （惊喜地）哦，水师回来啦，水师真的回来啦！
海 伯 锣鼓队敲起来呀！
〖鼓乐齐鸣，秧歌队欢快地上，欢迎水师归来……
〖“呜……”一声悲愤的汽笛声响起。幻影消失，水师将士的英武形象变成几组残兵──吴大田等兵勇满身血迹，或拄拐或吊臂，踉跄而上。
〖众夫人急忙上前。
柳如花 （不无担忧地）你们是哪艘舰的？哪艘舰回来了？
薛瑞春 （抓住一练勇，心急如焚地）致远舰，邓世昌邓管带回来了没有？
葛惠芸 济远，我们家伯谦呢？啊？
柳如花 看见扬威了吗？林履中林管带回来了没有？
练 勇 不知道！我不知道！ （练勇几乎是嚎叫着，逃似地跑下。）
薛瑞春 （不祥预感地）世昌……
柳如花 履中……
葛惠芸 伯谦……
〖众夫人呼喊着，朝海岸奔去。
〖满身是血的方伯谦，从岩石后爬出。
方伯谦 （喃喃地）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葛惠芸 伯谦！伯谦……
方伯谦 （一惊）惠芸，是你来了！
葛惠芸 来了，接你回家！
方伯谦 回家好！回家好！
葛惠芸 伯谦，自从你们出海作战，我和管带夫人们就用你送的望远镜天天望海，盼你、盼水师将士们平安回家呀。
方伯谦 回家！回家！
海 娃 爹！
方伯谦 海娃，儿子！（一把抱住海娃）
海 娃 爹爹一定又打胜仗了。娘，我背《壮怀》给英雄爹爹听。（大声地）万众一心兮，泰山可撼……
方伯谦 （急忙制止，掩饰地）海娃……咱回家再听。（一手牵葛惠芸，一手牵海娃）走，回家。
〖副官内声：“站住！”率兵勇们疾上，挡住了方伯谦的去路。
副 官 奉丁军门之命，拿方伯谦回大营。拿下！